第三十四章 审判(下)
第三十四章 审判(下)
被从后备箱推下来时,周国安整个人还没有从刚才的恐慌中回过神来,麻木地扫了一眼四周,才反映过来,竟然在他家小区附近的一处公共广场,这会儿日头毒辣,外面没什么人。 他跌跌撞撞起身,顶着一头污血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跑去,直到站到房子里面,才心有余悸地扶着鞋柜缓缓滑落到地上。 虽然不知道那人为什么就这样轻易地把他放出来,但周国安敢做下那些事,最不缺的就是心理素质,在地上缓了会之后,就撑着身子去草草洗了个澡,又用家里的医药箱将身上的皮外伤随便处理了一下。 他看着浴室的镜子,里面映出一张严肃端正的中年面孔,他没管头顶隐隐的疼痛,从抽屉摸出一副新的眼镜带上,好了,这样看起来就自然多了。 周国安现在迫切地想要去一个令他有安全感的地方,在那里他是最体面的掌控者,也只有在那里的时候,他才应该是他。 他顶着头顶潦草的包扎,打车一路到了自己的机构楼下,上到16楼时,门口值班的前台率先注意到了他,表情怪异地打了个招呼:“周老师?” 他隐隐觉得奇怪,但并不在意,越往里走,碰见的老师越多,那些以往都带着恭敬笑意问好的人都目光躲闪,眼神透着一丝……嫌恶? 忽然,下课铃响起。学生们都霎时从教室鱼贯而出,见了他也不像以前那样主动问好,而是三三两两聚在角落小声说着什么。 周国安莫名有些不安,想要回到那间办公室,刚走没几步,后脑勺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恰好击中他刚刚处理过的伤口。 他一回头,地面上躺着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刚刚朝他扔苹果的是个染着蓝色头发的高挑女生,漫不经心地看他一眼,语气里写满嫌弃:“真是恶心的东西,看着就反胃。” 周国安只阴恻恻地抬眼看她一眼,便继续朝着一间常年上锁的办公室走去。结果一进门就发现墙壁上挂着的几十面屏幕上的画面都是灰的,昭示着他的心血已经被人一夕毁了个干净, 外面有人叽叽喳喳围到门口,说着些不干不净的话,周国安不想知道这些人都知道了哪些事情,只知道他最后的乐园也不复存在,只黑着一张脸从人群里冲了出去。 刚到楼下,就有两个人过来,将他“请”上了车,这一次没有人绑住他,车厢内一路无声,一直开到他老家村口停下。让他下车时,其中一个人拍了拍他脸,冲他道:“我们老板说了,下次要还让他再见到你,就没这么客气了,你就在这儿好好呆着吧。” 周国安敢怒不敢言,唯唯诺诺应了是,转身往村里走去。 眼看着他越走越远,后面车里两人对视一眼。 “老板真就这么放过他了?” 另一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村子里头,早给他安排好了……” 这二人说什么周国安自然听不见,他身体现在本就虚弱,被太阳一晒,更是每一步都在发晕,好在是快走到家门口了,还有几步路时,旁边小巷忽然窜出来个老头,那老头是他老家邻居,小时候他喊过叔的。 老人一脸惊讶地看着他满头满脸的血迹汗渍,冲他比手画脚地说了一大堆,他也没听清,大概猜出是自己头上的伤口又裂了,流了点血。 “骇死人的,莫骇到你屋里的阿妈喽!” 他一边大声嚷嚷,一边强行握着他的胳膊把人往自己屋子的后院领。这老头常干农活,是个有力气的,攥着他胳膊的手如铁爪一样,在城市里养尊处优多年的周国安无论如何挣脱不开,稀里糊涂被推进了一个地面堆着草席的屋子,没等他起身,外面的门被砰一声关上。 一阵恐惧袭来,周国安想要大声呼救,却被头痛带来的眩晕中断,最终有气无力地瘫倒在地面。 门口,老人将这小屋用铁锁锁上,他心虚,便想先去把前面大门也关上,正要合上时,外面走过来一个年轻男人,跟他打招呼:“老人家,您知道周国安家怎么走吗,我是刚刚送他的司机,他东西落车上了,我给他送过来。” 老人面不改色地指了指隔壁:“这是国安家嘞,你放窗台那就行,我刚看他往后山水塘去了,等他回来,俺跟他说一声。” 男人自然照做,离开时又跟那门缝里露出来的老脸打了声招呼才走。 这人回到车上,跟车里的人比了个手势,车头倒转,又往市区开去。 车子开到一半,有个人憋不住问:“我咋感觉不对劲呢,那老头看人的眼神怪怪的,你说老板究竟是咋安排的啊。” 开车的人打着方向盘:“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他顿了顿,才继续说:“不过呢,老板当时的原话是,要他感同身受。” “啊?!” 想起那老头皱巴巴的老脸,起初问话那人心底一阵恶寒,他不适地按开窗户,想要压一压自己的反胃。 张适收到信息的时候,正在教沈云打游戏,两个人在影音房连上了游戏设备。沈云对游戏手柄很是陌生,上面的键她都分不清怎么用,正试探性地摇了摇摇杆,她一摇摇杆,画面上的小人便随着她的动作前进或者后退。 沈云便惊奇地看着大屏幕,又看看一旁的张适,眼神亮晶晶的。张适教她认了认那些键位的功能,正在教她怎么选择关卡时,那头来了电话。 他接通了电话,让那头的人先等等。给沈云选了最简单的关卡和单人模式,要她自己试着cao纵屏幕上的水管工去吞金币,确认屏幕上的水管工成功被她cao纵着走动起来了,才拿起手机起身去门外。 无论二人心情如何受到冲击,面上还是波澜不惊地把情况汇报完毕了,最后又提了一嘴,在机构搜出来的摄像头及录像,也全部随着那些碟片一起销毁干净了。 张适按灭手机,回到影音房,恰逢沈云将第一个代表胜利的小旗子摘下,她打游戏的姿态就像好学生上课听讲一样做得端正,甚至身子微微前倾,最后成功通关时,一下子直起身来,哪怕不说话也能让人轻易看出他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