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有用之人

    “咦？”

    “啊。”李雪塬挪开推车，向秋草打招呼，“你好，有什么需要吗？”

    “你又在这打工了啊。”秋草抱着满怀的书费力转过身来。

    周围太挤了，这么一个简单动作也让书被撞掉了一本，李雪塬慌忙接住，护着秋草到了较为僻静的礼品区。

    “嗯，开学这几日店里人多，老板问我周末能不能过来帮忙。”

    只是帮忙，倒也不用避着学校的人，但他果然还是放下无用的自尊心了。秋草把书全塞给他：“这些都要结账，先帮我存起来，我看点别的。”

    秋草顺势在礼品区逛了一圈，罗潭的生日将近，她还没想好送什么。上次送的桌面小盆栽被他脆生生地养死了，虽然罗潭保证下次一定行，但秋草怎么也不想让他继续祸害生命。

    说来李雪塬的生日……秋草看向正和顾客说话的李雪塬，算了，问了他的肯定要把自己的生日告诉他，两边送来送去费钱又麻烦。

    “雪塬同学，”秋草等顾客走开后凑上去，“书我已经结账了，可以先寄放在你这吗？我待会儿过来拿。”

    “我晚上给你送去就是。”

    他还想说什么，又有客人围上来了。秋草摆摆手，挤出了店门。

    在商场上下逛了一圈，秋草最终找了家陶艺馆捏了个杯子，又换了家店买了罐花草茶。罗潭哥最近睡得不大好，原因多半在她，明知他会哭她还是把那个似真似假的梦不负责任地说了出来。

    等回到书店，这里终于恢复了正常的客流量，李雪塬已经摘掉了墨绿色的围裙，手臂上搭着外套，在和店主说话。

    看见秋草的身影，他向店主告辞，抱着她买的书走了过来：“我正好要回去了。你呢？”

    “一起吧。”秋草打开书包，从他手中接过一册一册往里填充。

    秋草想，她有意识要和李雪塬保持距离，但这距离她却不知如何控制。

    太远了会被这只受过伤的小狗当作嫌弃，太近了她又担心重蹈覆辙。

    他也从未表示出过分的亲近，只如一股涓流，蜿蜒流淌在她漫步的小道旁，与她的轨迹偶尔交汇却总体平行。

    结果就是——她二人都一如既往，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回去路上秋草从话题里挑选一番，问起了近来班里热议的进路调查：“你被班主任找了吗？”

    “嗯。”李雪塬点头，“我写了就职，她让我再考虑一下。”

    “嘿……没想到班主任那个懒人会这么为学生着想。”

    这个点正撞上高峰期，电车挤得脚不沾地。秋草靠着门，李雪塬手撑在门上勉强与她保持了一张纸的距离，在喧嚣之中，她们一同陷入寂静。

    良久，李雪塬先开了口：“秋草同学觉得……什么样的人算有用的人？”

    “不给别人添麻烦就不错了。”秋草想起面前这人的爹，叹气，“雪塬同学，你没有想做的事吗？”

    很久以前有，后来觉得不该有，再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我问错了，我想问的是，什么样的人对他人来说是有用的？”

    “你不需要考虑别人。”

    但这个“别人”的范畴里有你啊。

    人潮涌出车门，两人贴在边缘避让。又有新的一拨人涌上来，这次她们被困在人堆中，李雪塬抻直手抓到了唯一空闲的悬挂把手，秋草只能抓住他来维持平衡。

    其实秋草的处事方式还挺让人担心的，虽然他这个把自己爹发卖了的人没资格说。但秋草总是迫不及待地卷进非日常中，并以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解决问题。不管是罗潭哥那时还是别墅里的冲突，以及最近被金叔逮住这事，回回都让人捏把冷汗。

    李雪塬想，秋草与他一样，都不大看重自己的生命，虽然出发点各不相同。

    但又同样珍惜他者的生命。

    也因此，仿若照镜子，他从秋草眼中看到了自己的价值。

    “现在就职的确有些欠考虑了。”李雪塬单手揽住她的腰，威胁地盯紧她背后蠢动的中年人，“还有宋在石这个麻烦。”

    就像这样，她甚至意识不到近在咫尺的危险。

    “当初果然该把他扔海里去吗？”秋草反应过来，狠狠踩住身后人的脚背。

    到了下一站，两人合力把痴汉扭送给了巡查人员。这站之后车厢空了一半，她们并肩坐下。

    “我再想想吧，不过不管是就职还是继续读书，都得提高成绩……”

    秋草拍了拍鼓囊囊的书包：“来，一起天天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