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书网 - 经典小说 - 最後的時效在36歲的比利時在线阅读 - 1.夢蝶

1.夢蝶

    

1.夢蝶



    蝴蝶與靈魂──

    有好多傳說,跟蝴蝶有關,來自於新墨西哥州、亞利桑那州一代的印第安部落中。

    ──象徵變化、希望、重生與靈魂。

    ──象徵靈界的使者,能在「人類與神靈」、「現實與夢境」之間傳遞訊息。

    ──象徵死者的靈魂,亦或帶來春天與花朵的神聖物種。

    ──象徵快樂與自由,也象徵靈魂的解放。

    ──傳說蝴蝶會讓孩子入睡,因為牠們帶來寧靜與好夢。

    在中國,莊周夢蝶,

    「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為胡蝶也。自喻適至與,不知周也。

    俄而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

    「死離生別,一似莊周夢蝶。」

    蝴蝶翩翩起舞,或上或下,朦朦朧朧──

    「丫頭──」

    只覺得頭有點痛,鼻子有點酸,眼眶有些熱意。

    「你這孩子,」聲音的主人,說話一點也不溫柔,帶著不耐煩,「哎呀!怎麼哭呢?」

    原本該聲音的主人搖晃眼前側躺的身體,最後竟然大力打了女孩兒的手臂幾下。

    「死丫頭!快起床!」邊打邊喊。

    「好痛!」幾乎同時間,我的聲音也跟著響起。

    我有些埋怨的看著眼前的人,她是我媽,童年記憶為數不多的相處記憶──神奇的是:我竟然知道她是我媽。

    我嘟囔一句,她沒聽到,「還不如那個阿姨......」

    我顧不得臉上的淚痕,跳下大床,轉頭看了一眼,心想:「爸爸好像去散步了。」

    匆匆忙忙的刷牙洗臉,換一身乾淨的衣服,馬上從後門跑了出去。也不管我媽在我背後喊了甚麼,反正我跟她也不親近。

    或許,曾經想要跟她親近,但她不想。

    春天的陽光正好,不知道是風迎面撲來,還是我追撞的風──臉上的皮膚被風騷癢著很舒服。

    離張伯伯家不遠,大概幾步路就可以到了。

    「張伯一(boy)──」我開心地大喊,或許是年紀小,跑幾步路,兩頰暖暖的。

    小時候英文很爛,大人怎麼叫孩子,我就怎麼叫。

    我毫不客氣的闖進別人家的後門,對方家裡也不怎麼在意──多年鄰居,我爸跟張boy的爺爺是多年好友──許多年之後,才意識到他們兩個人都是來自中國的多年戰友。

    「姊姊──」

    一個小小的團子從前門跑了進來,撲進我的懷裡。

    我愣了一下,因為感覺似曾相似──是因為夢嗎?

    這一小會兒的時間,懷裡的團子被一個高一點的孩子扯著衣服領子往後拉。

    「就跟你說不要跑那麼快!」

    高一點的孩子有些氣急敗壞,眼眶竟然有點淚液──

    我笑著摸摸他的頭,「沒事,他沒有撞到我。」

    話落,一手牽起扯遠的孩子,一手牽著高一點的孩子──

    「今天要玩甚麼?」

    「跟以前一樣。」高一點的孩子,開了一眼牽起的手。爾後抬頭,看著我的眼睛裡有光,臉頰帶點淡淡的粉色。

    其實小孩子就是這樣,對於喜歡的人事物,長長久久。

    明明孩童時期就那樣的短暫,但是當下的瞬間、每一天或者每一年都是永永遠遠。

    天一亮,就有得玩;天一黑,就有得吃。

    好久好久之後,才稍微明白『年少的喜歡,不作數。』是一種帶著成長,一種帶著遺憾,一種帶著些微的疼痛──用一生去學習遺忘與療傷疼痛。

    無數的破碎瞬間,需要用一輩子的眼淚去填補。

    那年,就存在很多仿製品──其實品質也不會不好,能玩就可以。小孩子嘛!要求不高,就是這樣──開開心心就行了。

    「姊姊,我要黃色的積木。」眼前的腦袋晃阿晃的。

    一聲好之後,就找了腳邊的黃色積木給了眼前的男孩子──高一點的孩子,張君木。

    沒想到,這時候張伯伯家有的意外的人闖了進來──我的表哥,徐天成。

    「又是你!」張君木一臉憤恨的模樣,站起身,用他小小的個子推徐天成出去。張boy學著他的哥哥,一起使勁推。

    「吳慧珊,」陽光般的孩子,笑起來就是那樣的耀眼,「走吧!我們回家。」

    他倒是一臉從容,明明我們兩個小大人才比這兩個孩子大沒幾歲。

    我勾起嘴角,毫不遲疑伸出手,被他一使勁,我從地板上起身。

    拍拍屁股上的灰塵,還聽到兩個男孩氣忿的大哭:「你沒事從桃園下來做甚麼!」

    「你很閒嗎?」張君木淚眼汪汪的繼續推徐天成,「怎麼三不五時就一直來台中!」

    像一隻炸了毛的貓,我摸摸張君木的頭,也摸摸張boy的頭。

    「明天一樣可以一起玩,我們玩了好幾天了──」看著眼前的男孩,我忍不住笑意。

    時不時撇眼看著『罪魁禍首(難道不是自己?)』,他一臉壞笑地看著我。

    「大騙子。」張君木最常對我說的評語就是這個──但是最喜歡陪我玩的又是他。

    張boy,扯著我的衣角,哭哭啼啼,嘴裡含糊不清的說著不清楚的話──大致上就是『姊姊不要走。』

    我又笑著哄了好一會兒,這兩個男孩子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放我跟表哥走。張伯伯家的人就像是沒看到這場小風波一樣,做著自己的事──可我明明瞄眼看見張奶奶肩膀微微地顫抖,像是隱忍甚麼......還有小小地噗哧一聲。

    走出張家後門,兩個男孩子眼睛死死盯著我跟徐天成牽著的手。

    男孩子間的較勁,我不太明白。只知道明明往前走,徐天成卻要轉動上半身向後看,只為了做一個鬼臉給張家兩個男孩看──牽著的手卻死死的不放開。

    「幼稚。」埋怨的口氣,但我笑得燦爛。

    「你不懂,」他像打了勝戰一樣,回頭看我一眼,說:「男人才懂的事!」

    「放屁!」空著的手搥打了一下他的手臂,「你跟我差不多8或9歲,君木才5歲,你欺負他做什麼?」

    徐天成一臉無所謂的笑著,聳聳肩。

    張家跟我家距離真的沒有很遠,也不用到2分鐘。

    隨後徐天成站在我家後門,轉了轉眼球,再看著我,有些痞氣的笑著:「生日快樂,吳慧珊。」

    我笑笑,感受著他的眼睛帶來的信息。

    那年,我8歲,春光正好,蝴蝶飛揚,一切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