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人比花娇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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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玄,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了?”萧霁放下手中小巧的青楸色锦盒,“母亲送你的。” 镜玄才刚送走了程钧,此刻全身还酸软难耐,可萧霁难得来一趟,也只好强撑着见了他。 “我挺好的,这是什么?”他指尖夹着那盖子打开来,一枚蕈紫色蝶翼双环珮映入眼帘,玉质温润如水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欢喜,“多谢伯母了。” “欸,镜玄,我听母亲说,你们程家在准备给阿染大哥说亲呢。”萧霁毛茸茸的大头凑了过来,“可惜大哥好像拒绝了。” 镜玄手上动作一顿,“哦,我只知道是有中意的人选,却不知他是不愿的。”,他立刻明白那天程钧是在程染那里碰了钉子,所以一回来就在自己身上撒气,张口便是见血。 “什么不愿?”程炫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忙不迭赶过来坐下,“哎呀我来迟了。” “是啊,你来得好迟。”萧霁托着下巴斜斜望过来,“程家上下属你最闲,你今天这是忙什么呢,都不想念小爷我吗?”说着还伸过手来作势要在他头上敲下去。 “欸你别闹。”程炫给自己倒了茶牛饮下去,“这几天父亲和大哥不在,什么事都要来找我问上一问,我头都快忙炸了好吗。” 镜玄指尖正抚着那块莹润的玉佩,闻言突然抬起了头,“阿染他也出门了吗?” “父亲和大哥去了嘉林岭,过几天就能回来了。” 镜玄缓缓放下手中之物,不知为何心底升起了一丝不安,“什么事这么严重,阿炜不是在嘉林岭待了有几个月了?” “谁知道呢?”程炫也担忧的拧起了眉毛,“今天一早就传信来说突生变故,祖父都马上赶过去了。” 镜玄心里一沉,撑着额角显出了几分虚弱之态,“我有些累了……” 萧霁和程炫不敢怠慢了,马上扶着人去床上躺好了,“那你好好休息,我们改天再来。” 镜玄待二人走远马上从床上翻身而起,身形快到只在房内留了一抹残影,顷刻间人已经不见了。 “夫君,你们在做什么?”熟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程钧握剑的手一滞,缓缓转过身来,“竟然能找到这里来。”他转头看了眼跪在地上早已没了反抗之力的程染,“我该说你们心有灵犀,还是……”,他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剑尖挑着程染腰间之物抛在镜玄面前,“呵,你果然还是惦记着他。” 镜玄匆忙出门身上只披了件外袍,被瑟瑟冷风吹拂得衣袂翻飞不休,露着一双细白脚踝,赤足踏在草石遍布的粗粝地面之上显出了几分楚楚可怜。 他看了眼地上的红蓝双色钩带,缓缓的靠近了程钧,纤长手指包裹了他握剑的手,“你答应过我的。” 他抬头用湿漉漉的蓝眼睛望着程钧,“我们早已断得干干净净,夫君这又是做什么?” 程钧捏紧了他细白的下巴,盯着他姣好的面容好一会儿,“他明明对你贼心不死,我也不算是食言吧。” “他、他毕竟是你的子孙……”,镜玄拉着他的手覆在自己小腹之上,“我们的孩子就快出生了,不要为了这些莫须有的事而妄造杀孽。” 镜玄拉着他的手抚在自己胸口,“我素来胆子小,夫君是想吓死我吗?” 程钧面色黑沉,眼中光影晦暗不明,突然扯着嘴角笑出声,“你想和他一起死?” 他狠狠撅住了镜玄细白手腕,“你连孩子都不顾了吗?” 镜玄腕骨几乎被他捏断,痛得眼中泛起一片雾气,“夫君留他一命,我会乖乖听话,我、今后什么都依你。” “不、不要……”程染口中不断涌出鲜血,挣扎着吐出几个字,“我、宁愿去死…….” “镜玄你看。”程钧笑意更浓,目光灼灼,“阿染他如此痛苦……” “罢了。”他突然松开手掌,“只要他不再肖想你,我便也不追究了。” 镜玄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目,升起的那一点希望被程钧接下来的话完全熄灭,“只需要一个极乐咒,他便还是我那乖巧懂事的长孙。” 他牵着镜玄的手走近了程染,“这种事还需要宝贝你亲自来,我才放心。” 镜玄全身无法控制的颤抖着,这极乐咒施术之法简单易行,虽然只是粗暴的抹掉人的记忆,想要解咒却是难上加难,除非施咒人身死魂消,否则断不可解。 果然千算万算还是算不过这个老狐狸,镜玄缓缓跪下来,手指轻柔拂过程染惨白无光的面颊,“哥哥别怕,我不会让你痛的。” 程染全身浴血已经撑不住身形,软软的扑在了镜玄怀里,声音破碎得已经听不真切,“不、不……” “哥哥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镜玄紧紧拥着怀中的爱人,指尖渐渐浮起点点光芒,“以吾之名,赐汝极乐,前尘皆断,往事随风……” 程染陡然张大了双眼,目光挣扎着想要抗拒,却最终无力的垂下眼睑沉沉睡去。 ·两年后· “大少爷,大少爷您慢点儿。”小厮追着前面的人,口中不停的念叨着,“您这刚醒来没多久,小心点儿别摔着。” 程染虽然脚步稍微有些绵软,却一刻没停的继续往前走,“程久,我也没有那么弱吧。” “您这一睡就是两年,这刚醒来要是有个磕磕绊绊的,老爷不得扒了我一层皮啊。”程久加快脚步上前扶好了程染手臂,“小的来扶着您吧。” 程染无奈的笑了笑,却也刻意放缓了脚步配合着程久。二人走没几步,右边花丛里突然窜出一道小小身影,眨眼就冲到了程染面前,嘭的一声撞在他腿上。 “哎呀!”小小身体被弹着往后倒去,揉着屁股抬起了脸颊。 “嗯?”程染疑惑的皱起了眉头,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孩子便麻利的爬起来钻进了花丛中。 “家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小的孩子了?” “大少爷您睡太久了有所不知。”程久弯腰帮他拍了拍衣摆,“若是按辈分讲,这孩子您还要叫他一声小叔叔的。” 程染心头一惊,“祖父他?” “您猜得没错,大人前几年刚娶进门的夫人,也才不到三年,再过几个月老三可都要出生了。” 程久小心的搀着程染往园子里走,“说起那夫人,您也是熟识的,只是您这一伤记忆受损,怕是也记不得了。” 程久抬头看了看程染面色,立刻垂下头,“大少爷,小的有口无心,还望您见谅。” “无妨。”程染醒来几天的确还是浑浑噩噩,脑子里很多事情似乎都已经离自己远去,怎么努力也是抓不回来的。 他扶着桌子缓缓坐下,视线绕着四周扫过,“今年的木香花开得特别晚。” “大少爷说得没错,往年这时候都谢了,今年却是开得正好呢。” 程染目光被远处的一抹碧蓝色所吸引,修长挺拔的背影,浓密如瀑的飘逸长发,只一眼便让他莫名的看呆了。 程久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开口道,“大少爷,那便是大人新娶的夫人了。” 说话间那人转过身来,纤长素手举着伸向半空想要抓住风中飘动的点点花瓣。 程染被他孩子气的动作逗得笑出声,那人似乎是有所感应般的望了过来,湛蓝的眼眸似有柔情万千,只一眼便让程染失了魂。 他感觉自己心房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把那双温润蓝眸一股脑的塞了进去,眼睛不自觉的湿润起来。他猛的站起身无意识的往前踏步,却被程久一把扶住了。 远处那人似乎受了惊吓般垂了头匆匆离去,耳边只余程久呱噪的叨念,“大少爷您慢着点……” “夫人他、叫什么名字?” “啊?”,程久愣了一下,“大少爷您果然是忘了,他是碧灵湖镜家独子,名叫镜玄。” “镜玄,好名字……”,程染喃喃低语,心底没来由的翻涌起酸涩,眼前的璀璨花树似乎都失了生机般透出了股凄美之色。 “人比花娇,原来就是如此吗……” 程久没听清他的话,连忙凑过来,“啊?大少爷您说什么?” 程染没有言语,突然一阵清风拂过,黄灿灿的花瓣被卷着四散飘舞,程染似乎是受了蛊惑般伸出手试图抓住一片,却被调皮的微风吹着从指尖溜走了。 “哎呀大少爷,我给您摘一朵下来,那残花是抓不住的。”程久小跑着走开了。 程染摊开手,掌心静静躺着一片橙黄的花瓣,他微微笑了,那片娇嫩却被突然而至的狂风卷着飘远了。 “呵。”程染嘴角笑容慢慢消散,缓缓卷起手指,“果然是抓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