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駭客X網路歌手 (一)

    夜色沉靜，辦公室裡只剩電腦運行的低頻嗡鳴聲。

    黎川坐在多屏螢幕前，指尖飛快敲擊鍵盤，視線如往常般專注。

    銀白燈光映著他冷峻的臉，一絲表情也無，彷彿是機械的一部分。

    這是他熟悉的節奏。日復一日，零故障地運轉。

    直到那段聲音，忽然響起。

    是某個匿名平台的推送錯誤，把一支短影片滑入了他工作的側螢幕。

    畫面簡陋，背景是民宿房間牆角，燈光偏暗，畫質不佳。

    唯一清晰的，是女孩的嗓音——乾淨、透明，像冰裂後融進水裡的第一縷晨光。

    她唱的是一首舊民謠，無伴奏，無修音，影片完全沒有剪輯過。

    「……月光落在你左肩，我不說話……」短短一分鐘。

    黎川的手，第一次在鍵盤上停了下來。

    他靜靜地聽完。又重播了一遍。第三次，第四次……直到第十遍，他仍沒有離開畫面。

    他微微側過頭，像是在分辨些什麼。

    不是歌詞，不是旋律，而是那音色中一種幾近本能的吸引，

    像貓遇見捕食音頻，像猛獸聽見配偶求偶的聲線。

    他的指節慢慢收緊，眼神第一次從數據轉向情緒。

    「……是誰？」他低聲問。沒有人回答，只有耳機裡那純淨嗓音仍在迴響。

    黎川退出影片頁面，打開系統，啟動音訊分析與原始上傳數據回溯。

    他不需要ID，他只需要一段聲波，一個訊號，一絲線索——他就能反查出整個人的軌跡。

    螢幕閃過無數亂碼後，一個帳號出現在中央：@漫歌細語

    未認證、未露臉、無定位，全平台只有幾千粉絲，封面是一張模糊的落日剪影。

    最新影片上傳時間——三小時前。黎川點進去，播放。同一個聲音。沒錯。

    這聲音像是被他從茫茫網海中抽出，專屬存在於他耳膜裡的私密音訊。

    他低下頭，喃喃一聲：「找到妳了。」下一步，是解析她的一切。他不急。他向來有耐性。

    黎川花了不到四十八小時，便拿到了她的真實身份。

    姓名、就讀學校、宿舍號碼、手機型號、常用耳機品牌、筆電型號，

    甚至她喜歡在深夜幾點開錄音軟體、用哪個App調音，都清清楚楚地列在資料夾內。

    這對他來說，只是一場演算法與防火牆的遊戲。

    他不是在駭進她的生活，而是在接近「一個他選定的世界」。

    **

    溫以歆的生活很規律。

    她每天六點半起床，七點零五出門晨跑，背著灰白色帆布包，綁著馬尾。

    她喜歡邊跑步邊輕聲哼唱，有時是《小幸運》，有時是冷門的日語歌。

    黎川將這些錄下，做了編碼與標籤。他建立了一個專屬於她的資料庫——

    【Wen.Voice.System】裡面有分類清楚的子資料夾：

    睡前哼唱（夜間）

    夢囈（含詞語識別）

    情緒波動聲（哭聲/笑聲/疲憊）

    無意哼聲（洗澡/下廚/彎腰找東西）

    他每天躺在家中全息投影的玻璃沙發上，靜靜聽她的日常語音播放。

    有時，他會一邊閉眼聽著她在講電話的聲音，一邊模擬她會說出的下句內容，準確率高達89%。

    她的聲音，變成了他與這個世界連接的唯一訊號源。

    **

    某天凌晨兩點，溫以歆在筆電前練歌。

    她邊調音邊喃喃自語：「這句好像不對……還是重唱吧。」

    黎川看著她唇形，默念那句錯詞，眉眼竟然第一次輕微彎了起來。

    他忽然意識到，即便他從未真正觸碰過她，但她的所有聲音、節奏、情緒、習慣，都已屬於他。

    而這種佔有，純粹、乾淨、不需經過她同意——正好。

    **

    這天，他在觀察時發現了一件細節：

    溫以歆在掛斷一通電話後，靠在椅背上低聲笑了一下，然後說：「他聲音還是這麼好聽……」

    黎川的眼神瞬間冷了幾度。

    他將音頻放大、降噪、反向拆解——

    來電者：同校男學生、音樂系男高音部門，簡歷與個資顯示他們曾一起錄過一支合唱影片。

    黎川盯著螢幕，緩緩合上手中的音訊控制器，眼神陰暗。

    他合上音訊控制器，敲開監控程式的第二層命令碼。

    螢幕上一行字緩緩顯示：

    新增條件監控｜分類：男聲目標，距離：3米內啟動，後台同步標記、封鎖、聲紋記憶備份

    他緩慢敲下「執行」鍵。

    這是他選中的神聖聲音，而她，是這唯一聲音的載體。

    他怎麼可能允許她身邊參雜其他人聲？

    黎川的生活，從來不允許「失控」兩個字。

    但這晚，他卻在監控畫面前，保持沉默了整整二十分鐘。

    溫以歆的新影片上線了。

    這次，她不再只是清唱，而是與一名男聲合唱——《Simple   Love》。

    男聲溫柔、輕俏，帶著情侶間的親密語氣，兩人音色緊貼，甚至在副歌段落互望而笑。

    黎川沒有看字幕，也沒有聽旋律。他只聽見——她在笑。

    那不是面對螢幕給粉絲的淺笑，也不是無意間的嘴角勾起。

    那是屬於「某個人」的、聲音交纏之後的笑意。

    是她在為另一道聲音傾心。

    **

    監控室的燈光映出黎川的側臉，冷得像一座無人問津的島。

    他伸出手，關掉合唱影片的音軌，改為女主個人純人聲版本。然後，緩緩點下「刪除合唱原音」。

    這首作品，不該有第二道聲音。

    他敲開對方帳號後台，用後門漏洞直接入侵對方所有裝置。

    封鎖、抹除、斷線。男方的聲音，徹底從網路上蒸發。

    **

    接著，他打開一個已沉寂多時的資料夾，標題：【物理執行模式：Plan-Zeta】

    螢幕上彈出多條程式指令、路線規劃、聲紋偽裝器材清單、物理交通動線。

    這份綁架計劃，是在他第一次聽見她歌聲後三日內建立完成的。

    他原本以為，自己不會用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