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

    傍晚，清茵坐在辦公室，百無聊賴的偷著懶。辦公室充滿著散漫的氣氛，事情早就已經做完，大家都在等著整點下班。

    她習慣性滑開手機，那個早該刪掉卻始終留著的定位APP跳進眼簾。她沒抱希望點開，可當那個橘色小貓掌圖標停留在不遠的街區，幾乎與她所在的大樓重疊時，她的心猛地一緊。

    清茵回憶這幾天河允社交平台上披露的行程，沒有任何出國的消息。

    這應該是個秘密行程，或者只是路過？

    鬼使神差地，整點一到她就抓起外套，衝下樓，走向定位的方向，像被一條無形的線牽著。

    轉過一條窄巷，她看見一台黑色保姆車停在巷口，幾個工作人員圍著一個身影低聲交談。

    清茵的視線鎖定那人——河允。

    她穿著米白風衣，長髮被風撩起，藍眼在傍晚的光影裡閃著冷光，像從螢幕走出的幻象，她的嘴角帶著笑，看起來比試映會那天和善許多。

    清茵忍不住也笑了。她往前一步，河允剛好轉過頭，兩人的目光撞在一起，皆是一愣。

    「我想來看看你??」清茵低聲說，聲音細得像風。

    河允的藍眼閃過一絲波動，可她沒說話，只是怔怔地看著她，像還沒從震驚中回神。

    一個高大的保鑣見狀立刻上前，眼神戒備，用Ｈ國的語言對河允低聲說了幾句。聲音太小，清茵聽不清楚，但能從語氣裡聽出質疑。她有些緊張的攥緊手機，知道自己似乎做錯了事。

    保鑣轉頭看向她，又問了一句，語氣更冷。河允沒立刻回答，保鑣略微提高了聲量，這次，清茵聽清楚了。

    「是你朋友嗎？她是不是見面會上那個說個不停的？又是那種分不清虛擬與現實的私生飯？」

    聽到『私生飯』，清茵臉色一白，下意識上前一步，亟欲解釋著說：

    「我不是來騷擾你的??我只是、只是因為你說『下次見』，我以為是真的還想見我。那個項圈裡有定位器！我以為你隨身帶著那個項圈，是因為你還??」

    河允的唇微微張開，目光落在清茵的手機螢幕上，那個定位畫面還亮著。她沒說話，清茵苦笑著接下去，聲音哽得像在哭：

    「??我以為你是想讓我們之間還有一些連結??可是我錯了，對吧？你只是沒丟掉它而已。」

    她掏出手機，手指顫抖地在螢幕上滑動，按下「解除配對」。她抬起頭，眼眶紅得像要滴血：

    「我不會再打擾你了。你??也把那個項圈丟了吧。這樣比較安全。」

    清茵後退一步，緊咬下唇，轉身跑進旁邊的小巷，像逃命一樣，腳步踉蹌得幾乎摔倒。

    她靠著牆蹲下，眼淚終於滑下來，手機滑落在地，螢幕還亮著那個空白的定位頁面。她捂住嘴，壓住喉嚨裡的嗚咽，可眼淚還是止不住，一滴滴砸在地上。她嘶啞著對自己說：

    「醒醒吧，墨墨不會回來了??」

    她明明早知道的。

    但為什麼她的心還是這麽痛呢？

    河允僵在原地，手指攥緊風衣邊。保鑣提醒她：

    「我們得走了，還有行程。」

    她咬唇，看著清茵消失的方向，眼底閃過一絲痛色，卻只能轉身上車。

    天色全暗時，清茵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公寓。她推開門，樓道間的黑暗像潮水淹沒她。她一抬頭，看見樓梯轉角站著一個人，穿著素灰色的帽T與口罩，頭壓得低低的，看不清臉。

    但清茵認得出來，那個人是河允。

    她吸了吸鼻子穩住情緒，一邊走上前，一邊從包裡掏出手機，主動遞出去，很認真也很堅定的說：

    「我已經把定位刪了，你離開那天，我把之前拍的照片也刪了。我不會留下任何東西，也不會再打擾你。」

    對方沒接手機，沉默得像一座雕像。

    「還是??你把手機拿走吧？」清茵想了一下，「明星很在意隱私吧？我可以讓你們檢查，電腦或是硬碟什麼的，你們都可以拿走，沒有關係。是我想太少了，造成了你們的困擾??」

    片刻後，那人微微抬頭，清茵看見一雙紅腫的眼睛——是墨墨。她的眼眶盈滿淚水，口罩下的唇顫抖著，低聲說：

    「你??連一張都沒留嗎？」

    那聲音啞得像被砂礫磨過，清茵愣住。看著墨墨摘下口罩，淚水滑過她的臉頰。

    「我在你帳號裡看到的，全是豆豆的照片??牠的日常生活，牠的玩具，牠睡覺的樣子。我是你的第一隻貓，但是連一張合照都沒有，一個紀錄都沒有。你說你最愛我了，可是你把我從你人生裡刪得乾乾淨淨。」她的聲音破碎得像是哀鳴，「我不是你的貓嗎？我陪你熬夜，陪你哭，陪你失眠。但你還是不要我了。」

    清茵的唇抖得說不出話，眼淚猛地湧上來。她搖頭，幾乎是喊出來：

    「不是不要你！是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她衝上前，一把抱住墨墨，緊緊地，像要把她嵌進自己的身體裡。

    墨墨埋在她肩膀上，淚水浸濕她的衣服，身體顫得像要碎掉了。

    「你是我的一切??我不想是戲裡的誰，我不想是河允，我想只是你的墨墨。你都沒有來找我，你明明就知道我是誰??我以為??你忘了我。我以為我只是你短暫的替代品。」

    清茵抱著她，眼淚止不住地掉。她捧起墨墨的臉，手指顫抖地擦掉她的淚。

    「我以為你過得很好，我不敢靠近。可是我錯了，我應該早點去找你。」

    「我不要光鮮亮麗的生活。」墨墨閉上眼，任由淚落，像終於等到一句能讓她停下腳步的答案。

    「我只想跟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