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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玫瑰,奶昔与唱诗班

    手中的玫瑰花艳的灼人眼,加勒特终于笑了,轻声说:“我记得你。我还记得你说的话,每一句。”

    莉莉贝特噎了下,笑容一顿:“呃……那你是不是也记得我说……我要你屁股的事?”

    加勒特垂眸,耳朵又红了。

    他点头,语气干脆得出乎她意料:

    “我记得。也……没生气。”

    莉莉贝特眼睛睁大。

    他低头看了看那束红玫瑰,语气温和,却透出一点少年特有的倔强和直白:

    “我不是习惯被这样说的人。但你说的时候,我没有觉得讨厌。”

    “我只是……不太知道,怎么回应你。”

    莉莉贝愣了下,忽然就觉得——

    这人真干净。干净得像她熬了一锅特别好的草莓酱,结果不小心一滴滴在一张纯白的手帕上,染出她从没见过的柔软颜色。

    她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得太傻:“那你要不要……让我请你喝点什么?”她轻笑出声:“我走了老远,特渴。”

    她笑的时候眼尾带着一点卷,像阳光下飘起的糖纸,声音轻轻的,却像在挠人的心。

    加勒特还没完全从刚才那束花里缓过神来。他低头看看花,又看看她的眼睛,仿佛下一句话只要说错,就会踏进某种不可控的甜蜜深渊。

    但他最终轻轻地点了头。

    “……我知道附近有家奶昔店。”

    莉莉贝特眉毛一挑,笑容更大:“你不会是想让我喝香蕉味吧?我警告你,我对那玩意儿过敏,心理过敏。”

    加勒特失笑:“巧了,我也是。”

    两人肩并肩地朝街口走去,她的步伐一如既往地带风,他则像小心翼翼维持节奏,不让自己走得太快。

    他们谁都没说破这是一场“正式约会”。

    可在夕阳拉长的影子里,那道影子——一个高大挺拔、一个娇小灵动——已经悄悄靠在了一起。

    像两个世界第一次交叉的经纬线,在某个无人注意的傍晚,结下了未来所有命运的第一个结。

    **

    奶昔店不远,藏在一条街角的斜巷里,门口挂着旧式的奶牛图标和一个快掉漆的招牌。店里有点复古风,卡座是暗红皮革,墙上贴着六十年代的点唱机海报。

    莉莉贝特抱着奶昔杯,正用吸管疯狂搅拌草莓奶昔。

    她不喝,就搅,搞得冰块在杯壁“哗啦啦”地响个不停。

    加勒特坐在她对面,杯子里的香草奶昔几乎没动。他看着她,眼神专注,像在观察一个他看不懂的新物种。

    莉莉贝特终于吸了一口,满足地眯眼,像只喝饱了的小猫。

    “草莓才是奶昔届唯一真神。”她含着吸管嘀咕。

    加勒特轻轻笑了一下,放下杯子。他本不擅长绕圈子,但他现在却想尽量不显得太明显。

    “你之前在栀溪的事……是不是很有名?”

    “我在网上好像看到过你——就是你和一个同学还有他爸的事。”

    莉莉贝特“咔”的一声把吸管咬住,像是在咬一根突然被戳破的电线。她眼神一闪,但很快就恢复平常,反应自然得像早就习惯了。

    她点点头,把奶昔杯往后一靠,整个人散在靠背上,像个正在讲街头故事的说书人。

    “哦,那事啊。”

    她语气轻快地说着,语速却慢下来一点。

    “那男孩叫托比,脑子不太快,小时候发烧烧坏了。他爸是酒鬼,人渣一枚,平常不打人就跟中过乐透似的。”

    “那天我和美兰妮去找他,正好碰上他爸在停车场拿腰带抽他,我冲上去拦了。”

    “当然不是我一个人,我叫了我朋友美兰妮一起上的,咱俩一左一右,像两片披萨夹着个小热狗,硬把托比拽走了。”

    她抬头看了加勒特一眼,嘴角一撇:“咋样,是不是很帅?”

    加勒特点头,神情柔软得不像平常的自己:“嗯,很帅。”

    “所以你是怎么看到的?”她又吸了口奶昔,随口问,“你也认识托比?”

    加勒特顿了一下,眼神飘了一点。他本想顺势说“没有”,但鬼使神差地说出了真话:

    “……我昨天搜了你的名字。”

    莉莉贝特吸管顿了一下,眼神依旧淡定。

    她笑着说:“哇,你居然记得我全名?我那天是不是说得太清楚了,吓到你了?”

    加勒特想说,不是吓,是放不下。但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莉莉贝特却完全没意识到他说的是“我专门搜你”,只当他顺手点进了什么链接。

    她继续补充:“我发疯那阵子确实挺常上镜的。后来我爸妈都以为我该去考律师了。”

    她低头笑了笑,“其实我只是……受不了那种事情。”

    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心里憋得慌。你知道吗,那种事,你要是不管,以后晚上睡觉都会听见那人哭。”

    加勒特盯着她,眼神深了一点。

    莉莉贝特歪头看他,笑着眨眼:“不过你放心,我不打人。只打坏人。”

    她不知道他此刻心里有多乱。

    他本以为她那句“你的屁股很好看”只是无心的调戏,顶多是个随手撒的糖。可她的眼神,这会儿认真得能穿透骨头。

    她嘴里说着疯话,心里却有自己的信仰。

    加勒特握紧了杯子,掌心发热。

    “莉莉贝特,”他低声说,第一次试着认真叫她的名字。

    她一听,眼睛弯了:“哟,叫全名了?你是老师点名还是突然动心了?”

    加勒特笑了,耳根发红,却没否认。

    她没继续逼问,反而像什么也没察觉,又低头搅奶昔了。

    他突然觉得,她没get到也好。不然他怕自己,会更快地沦陷。

    莉莉贝特搅着奶昔,抬眼盯着加勒特那张干净得有点不像人类的脸,突然开口问道:

    “你小时候有没有想当过修女?——哦不对,你是男的,那叫修士。”

    加勒特一愣,耳根像打翻了瓶番茄酱,嗖一下染了个透红。

    他低头,语气又羞又认真:

    “……我小学的时候,确实在教堂唱诗班。”

    莉莉贝特原地震住,吸管差点从嘴里掉下来。

    她盯着他看了两秒,竟然没笑,反而神情一正,整个人都坐直了几分,语气带着罕见的敬意:

    “我是真服你。你那张脸,就适合唱‘阿门’。”

    “那种人群中一出声就有人感动得抹眼泪的男孩,”她用奶昔杯轻轻一敲桌面,“你肯定是那种唱一首《赞美主》就能顺便劝人缴税的天使物种。”

    加勒特被她夸得眼神都快飘了,耳朵热得像中午的冰球场。他刚想说点什么,莉莉贝特却忽然叹了口气,把脑袋往后一仰,像是天上掉了个小乌云罩住了她的阳光体质。

    “我太烂了,真的。”

    她双手抱着杯子,一本正经地开始自我鞭挞:

    “你唱圣歌,我唱Rihanna,歌词都背不全。”

    “我ACT连考两次,都卡在24.5分那个鬼门关——再低一点我就能去火鸡大学了。”

    “我GPA低得一看就知道我靠的是校医室的心率监测器活下来的。”

    她继续吐槽,神情像个被生活摁着脑袋喝西北风的社畜:

    “我连网络都不怎么上,TikTok我装了三次删了四次,连个能把男生哄开心的短视频我都刷不来。”

    “现在呢?坐在你对面,果仁大小的脑壳里就蹦出一句‘喝奶昔吧’,连个破笑话都挤不出。”

    她顿了顿,补刀自己:“你知道一个女生社交有多糟糕,才会觉得‘我请你喝杯奶昔’是追人的顶配招数吗?”

    她说完,咬了一口吸管,一脸哀怨地看着他。

    加勒特却轻轻笑了出来,像是春天在他胸腔里开了一朵花。他的眼神像阳光落进水杯,柔和又真诚。

    “我不太爱笑话。但你说这些……我很开心。”

    莉莉贝特猛地抬头,眼神像猫被拍了一下脑袋:“……真的?”

    他点点头:“比你讲段子有用。”

    她撇嘴一笑,吸管一甩:“行吧,那我决定放弃成为脱口秀女王,专心当你的奶昔女仆。”

    她话刚说完,自己都快被笑翻,一边乐一边摇头:“cao,我真的是脑子坏掉了。”

    加勒特看着她笑得眼睛弯弯的,心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就算她再怎么吊儿郎当,嘴再怎么碎,这姑娘真是好得不行。

    莉莉贝特吸了一口奶昔,瞥了他一眼,像在酝酿什么伟大的、可能会吓跑男人的开场白。

    她刚咽下最后一口冰块,嘴巴一张,本来想飙一套“你是我的灵魂缺口”“我想用你屁股上的弧线缝补我人生的裂痕”这样标准的sao话段子,但一对上他那双眼睛,她突然哑了。

    那是一双太干净的眼睛,蓝得像冬天早晨未被碰过的天空,没有杂质,也没有防备。

    她嘴唇张了张,词没来,情绪先到了。

    她低头,手指在杯盖上点了点,眼神飘了两秒,最后像放弃挣扎似的,一口气说了出来:

    “你知道吗……我的目标就是,拥有一个男人的屁股。”

    加勒特差点把奶昔吸进气管。

    莉莉贝特没给他时间反应,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语速越来越快,眼神却越说越认真:

    “就是那种,看到一个人,就会本能地觉得——‘啊,这就是我要的那个’。”

    “不是因为下流。不是因为rou欲。”

    “是……因为我想把爱给出去,但我得选对人。”

    “我选了很久,我们学校所有男生我都‘评估’过了,真的,屁股也不合格,人也不合格。”

    她一边说,一边摆手,像在拼命给自己的发言打补丁:

    “我是说……不是所有屁股都不行,有的其实……还成,但人不行。”

    她顿了一下,吸了口气,然后慢慢抬起眼看向他。

    那一刻她蓝得发亮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吊儿郎当,也没有玩笑。

    “直到上次比赛…美兰妮拉我去看冰球。我本来是打算睡觉的,冰球比赛你知道的,对我来说像在看两群企鹅互殴。”

    “但我还是去了。”她轻轻地笑了一下,带点回忆的困惑和庆幸。

    “我看见你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停下来了。”

    “你在冰上,好像不是在打架。你是在……稳住什么。”她抿了抿唇,像是难得有点羞涩。

    “然后你一转身,我看见你的背影。你那时候下蹲准备开球,屁股线条一出来,我脑子啪的一下——就亮了。”

    加勒特彻底脸红了,脸红到耳根,耳根红到锁骨。

    莉莉贝特看着他,又笑了,低低的,像只突然温顺下来的小豹子。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奇怪。但那不是一见钟情。”

    “是一见之下,我突然觉得……我为这个目标,可以努力一把。”

    “而你,是我第一次,想好好靠近的人。”

    她耸耸肩,装作轻松地笑笑:

    “你是我这趟人生旅程里,最合格的目标屁股。”

    加勒特捧着奶昔杯,整个人像是被从冰桶里捞出来再塞进烤炉里。

    他不知道该先回答“谢谢”还是先逃离“目标屁股”的头衔。

    可他眼里却溢出一丝比害羞更多的光。

    因为他知道,她不是在调戏他。

    她是在——用自己会的、最笨拙却真挚的方式,递出一颗心。

    加勒特的脸红得快能冒热气了,他努力想说点什么,嘴唇微张,最后只挤出来一句:

    “……那、那我很高兴我……呃,屁股……帮你找到了人生目标。”

    这句话一出口,他自己就后悔了,像被冰球砸到脑门似的愣住不动。

    莉莉贝特却已经笑到不行。

    她一只手扶着桌子,另一只手举着那杯早被吸干净的草莓奶昔,笑得整个人都在发光。碧蓝色的眼睛像被风吹过的湖面,荡着波光,眼尾还微微泛红。

    “你这句一出口,我要是影评人,直接打五星好评。”

    她说着,站起来,把空杯扔进垃圾桶,落地时“咚”地一声干脆得像她本人。

    转头,她笑得明亮:“你喝好了吗?”

    加勒特被她的语气牵着走,条件反射点头:“嗯。”

    “那好,”她笑,“我送你回家。”

    加勒特一愣,眼睛睁得比刚才还大:“你送我?”

    莉莉贝特点点头,拉开门时已经自顾自走出去,声音从门外飘进来:

    “怎么,不行啊?你不愿意我给你护送?我可是人rou甜甜圈保安。”

    加勒特结巴地跟上:“没、没有。我只是……一般都是我送别人。”

    莉莉贝特轻笑:“那今天你当个别人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