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传胡不归卷五天涯咫尺似此星辰非昨夜(4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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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不负韶华不忘心 魔界,魔都。 “扣扣扣…”蚩尤眉头紧锁,不安感莫名其妙萦绕心头,令他无意识叩敲几下桌案,才惊醒般高声对外唤道:“云钰。” 很快,云钰敲门而入:“在。”为蚩尤取来仙界密宝后,她没多久便升职成暗魔将。此刻,正因担心危在旦夕的好友辰惜,眉宇间弥漫几分忧愁,但状态还算精神。 “钰丫头,你带暗部所有天级九重,去炎波神泉守着。”蚩尤十分挂心重楼安危,没解释什么就直接下令。 云钰瞧了一眼蚩尤的脸色,谨慎问了句:“属下遵命,是有异宝出世,需要带回吗?” 魔界不少灵源地偶有奇珍诞生,每样都价值不菲,经常被争抢,是为魔界内部机缘。可擅长卜算之人往往能提前发觉,魔宫内不少任务,便要魔将悄无声息带回异宝、炎波神泉作为数一数二的灵源地,诞生的天材地宝历来珍奇,一贯是有价无市,也时常落入魔宫中,只作为内部奖励发放。 “异宝?”蚩尤先是微微一愣,然后便是忍俊不禁:“不错,确是我魔界独一无二的至宝,仙妖两族正派人觊觎。”如此笑完,他敛去戏谑,话归正题:“无需多问,你们见了七叶就知。记住,无论如何,你也要带领我魔族中坚力量护住他!哪怕真到了千钧一发之际,也得以他性命为重。” 听出蚩尤的紧急,云钰再是一头雾水,也不敢耽搁:“是,属下这就去。”她出门,便立即带暗部所属赶向炎波神泉。到地方之后,却发觉原本开放着的主泉眼,笼罩着一层看似朦胧、实则坚固的水雾结界,无人能够靠近。 自然也就无人知晓,蓬莱仙境镶嵌在主泉眼附近的空间夹层中,对外闪着一条缝隙。重楼靠着泉池土壁,海纳百川般汲取着仙境里至精至纯、属性俱全的灵力。 “滋滋滋…”随着融入炎波灵源的炼体药汁被灵力催化,不停强炼魔躯、提升修为,几近于千刀万剐的疼痛包围了重楼。他环绕在紫金波光内,脸皮时不时抽搐,牙齿更是早已没入下唇。可除了呼吸声紊乱不稳,前任魔尊竟是半点脆弱都不肯展露。 仙境生机渐渐低落,索性并无生灵,也就未造杀孽。重楼始终保留一丝意识,观察着炎波神泉内外的动静,避免陷入死关状态,遭到外来者的偷袭。注意到蚩尤所派的守护者,他齿列微微一动,放开被咬出牙印的嘴唇,细微的笑容一闪而逝。 正在此刻,一道剑光从天而降,却不是从炎波神泉外,而是蓬莱仙境之内!同时,仙境本身忽然重如千钧,令重楼动弹不得。 重楼习惯性保留的谨慎终于派上用场,心有戒备的他及时侧了侧头—— “嗖!”剑光疏忽而过,只在他颈间留下一道瞬间染血的伤痕,但未能真正伤及要害,只“啪”一声击碎了水雾结界。 完全无法抵御的剑锋里,尖叫声此起彼伏:“啊啊啊!” 暗部魔将躲得躲、闪得闪,可他们都很聪明,极力避开剑势,四面八方往神泉深处钻。 云钰更是阵法惊人,第一时间就撕开一张空间阵图,迅速闪入泉眼中心。她还记得任务,瞧见重楼陌生的脸时愣了一下,但有些熟悉的雷火气息缭绕周围,无疑明示了此人就是“七叶”。 可在魔将们各展神通接近中央之前,漫天妖焰已烧了一圈,不仅把主泉眼围了起来,还迅疾如风往重楼之处袭去。 重量十足的蓬莱仙境限制躲闪余地,火苗带来的温度已扑面而来。重楼明知自己危在旦夕,却依旧毫无惧色。他只直起腰负手而立,神色平静的出言讥诮:“小凤凰,既然来了,又何必鬼鬼祟祟?难不成带了个小朋友当帮手,还不要面皮打算偷袭?” 小凤凰?这说的是谁,凤族哪位吗?看火焰,确实是凤凰真火,就是架势太猛了,总觉得元老都摆不出来。云钰带着暗部魔将,站在了火圈外,她眼睛紧盯着、心里急迫猜测着,但始终不敢轻举妄动。为任务可以牺牲,可牺牲必须有用途,不能白送死。 而对于重楼的激将,瑾宸充耳不闻,凤凰真火铺天盖地,气势磅礴冲了过去。然后,火海气势汹汹一闪而过,原地留下的竟是一道虚影。 “哼。”虚空里,传出一声并不意外的冷嗤,正是瑾宸。 凌仙看得无比好奇,他按照昊天所授之法,继续控制蓬莱仙境,发觉重楼明明人就在眼前,用灵识却怎么都找不出来,忍不住出声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以实化虚,空间法则罢了。”重楼的身影再度显现,对云钰挥了挥手:“丫头,你带他们下去,这不是你们能插手的战斗。”他说着,再次看向虚空的一个方向:“魔宫是谁过去了?钟鼓吗?” 瑾宸终于一步步走了出来:“不错。”那张昳丽的脸带着明朗的笑,言语轻柔诡谲,引得重楼心神一震:“你倒是猜猜,飞蓬知不知道?” 认出来人的魔将们震惊慌乱,又听闻龙君、神将之名,下意识求助般看向云钰。 云钰也懵逼着,可下一刻她就来不及细思了。只因“七叶”那一瞬的心神摇曳,成了他最大的破绽,凭空亮起的剑光绚丽如烈阳,霎时间就穿肩而过、血光迸溅。 “咦?”另外一个人走了出来,手里握着剑,那张同样震撼的脸已令魔将们木然,正是仙族神子凌仙。 他瞧着对面小幅度挪个步,就躲过自己必杀一剑的敌人,满怀惊叹道:“这都能躲过去,果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过奖。”重楼语气淡定,智珠在握的笑了起来,笃定而自信道:“飞蓬不知道,他也从来没想杀我。” 这回,轮到瑾宸浑身一震,心头五味俱陈,直接露出了破绽。 “你别发呆啊!”凌仙迅速插手,拽着瑾宸往后一倒,险险躲过炎波血刃的寒芒。但即便如此,炎波血刃还是滑过瑾宸的侧脸,留下一道无比狰狞的割伤。 重楼甩掉刃上的血珠,似笑非笑勾起嘴角,赤眸却充斥失望透顶的情绪:“小凤凰,本座当年就提醒过你。可这十万年,你还是什么都做不成!” 我本希望你能厚起脸皮,让飞蓬不那么寂寞。结果,实在高估了你,什么努力都没做,就光是自我感动了?重楼目光沉沉的看着瑾宸,气极反笑间一语诛心:“飞蓬搭理过你几回?” “你!”重楼的想法,瑾宸全然不知,他情绪失控的震开凌仙,运起能动用的全部灵力,以六界内能发挥的元老巅峰战力,狠狠冲向重楼:“我倒要看看,你快死了,他会不会救你!” 凌仙拉不住,在背后扶了扶额。他眼看着坠入炎波神泉里的瑾宸,很快就一个人被压着打,不得不冲了上去,配合着施展各种杀伤力极大的法术。 魔将们在战圈外面面相觑,为“七叶”和妖君瑾宸对话中巨大的信息量,感到无比震撼。 神界,七族联赛赛场,云端之上。 “哟嘿。”不请自来的烛龙闷闷笑了一声,眼神扫过同样青着脸的昊天、帝俊,再瞧着微笑不语的飞蓬,托腮道:“好一出爱恨情仇的大戏啊。” 飞蓬耸了耸肩,自己斟酒。味道香醇极了,是周围三只酒觞里的酒都比不上的。他喝了一杯接一杯,慢悠悠说道:“重楼这一世酿的酒,也是不错的,诸位觉得呢?”虽然是用自己送他的材料酿造,但这种手艺、这种味道实在是自己最钟爱的。可惜,一同打包回来的糕点小食,吃太快没了。不然,借此景下酒用膳,更别有一番意趣。 “再好也就只有你能享受到。”并不知晓飞蓬心里盘桓着多刺激人的主意,帝俊只面无表情哼了一句。 昊天更是眼神扫过桌案,平凡无奇的酒水散发着同样平凡无奇的香味,令人毫无畅饮之心。甚至看着还算精致的酒席,他都没半点用膳之意,反而觉得很撑很饱想吐。 于是,昊天聪明的转移目光,去看飞蓬用水镜化出的巨大屏幕上。一仙一妖招招式式都蕴含凛然杀意,普通的天级九重绝对擦着就伤、磕着就死。 可重楼再狼狈不堪,以实化虚之下,都能来去自如。他还利用炎波神泉和空间法术的配合,暂时性抵御了蓬莱仙境的强压。与此同时,重楼不停吸收魔界驳杂的灵力以弥补消耗,在有进有退、有攻有守的策略下,他硬生生把这场劫数拖延成拉锯战。 在重楼的主持下,魔将们偶尔也能抽个冷子,把消耗越来越大的瑾宸、凌仙逼退个一两步,再躲入神泉深处,借弥漫的水雾躲闪遮蔽。 “这种战斗天赋近乎本能,只能大规模种族战场上生死历练获得。”烛龙忽然开口,一语中的:“咱们的神子神女,除了重楼、飞蓬,也就女魃有。”三族之战磨练出来的,确实都是经天纬地之才。 帝俊、昊天无言以对,别说那个时候他们压根没孩子,就算是有,也肯定不可能跟伏羲一样狠,把整个族群的重量丢给才成年的神子好吧!也就飞蓬能受得住那重任。 “动真格了。”飞蓬猛地拧起眉头,手掌一不小心捏碎了座椅的扶手。他下意识站了起来,想要离开。 但四周忽然弥散的金芒和青光,设下了一层结界,困住了在场四位三皇境界。飞蓬的脸色冷了下来,他气极反笑,幽幽道:“很好,两位真是亲爹啊。” 帝俊、昊天尴尬偏头,一言不发却抵死不解结界。 飞蓬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下来,将目光继续聚焦在水镜里。适才蓬莱仙境化为齑粉,无尽灵力倒灌炎波神泉,直接影响重楼对炎波血刃的控制,一下子被刺穿了心口。 可帝俊、昊天并不知晓,飞蓬此刻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担心。钟鼓是在混沌欠了瑾宸一个人情,不得不前去助拳,但蚩尤真的毫无准备?再者,这招倒灌神泉的招数,当年还是自己指点大鸿的呢!以重楼的能耐,真会同一个坑栽倒两次?飞蓬不相信。 事实也正是如此,一群魔将被击飞之后,瑾宸、凌仙直接下了杀手。可这一次他们真的跨入了陷阱,仅仅一瞬就被炎波神泉直接吞没,水压轰然而来,夹杂空间法术的攻势,将重力无数倍扩宽,是此地地脉的帮助。 作为魔界法则承认的主人,重楼在危急时刻,拥有动用全部地脉的本事,哪怕消耗是无与伦比的巨大。他以伤作为诱饵,成功将凌仙与瑾宸埋进了泉眼深处。但此刻已是强弩之末的重楼心里,出现了一个和飞蓬所想异曲同工的问题—— 凌仙此前从未和自己交过手,瑾宸却落后挨打了无数次,他真会轻易就被再次镇压吗?这个念头一闪而逝,伴随着的是来自脚下的无尽吸力,重楼来不及反应,脚筋便被利刃挑断了。 身体重重倒下的时候,重楼看见了凶器。是一根无比轻柔的羽毛,上面是破灭法则的气息。 “软羽为剑,画地为牢,便得以柔克刚。”有一次与飞蓬切磋时的笑语,蓦地印入重楼耳中。血伴随疼痛染红泉水,他眼角余光瞥过刺入胸腔、正压迫心脉的羽剑,不得不承认,这确是应对重力的最佳方式。 可即便身处绝境,重楼疲惫的眉眼也依旧锋锐,连笑容都分毫不改。他瞧人的目光透着居高临下的意味,盛气凌人的给予评价:“小凤凰,进步不小嘛。” “看见没有?”瑾宸对此充耳不闻,只咬死一点,冷笑着扎心道:“他可没救你!” 重楼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不顾被牵动的皮rou于剑下被划出更深的伤口,只玩味笑道:“呵,你平时没这么易怒。”瑾宸脸色立刻青了,他当即了然,唇角溢出一声哼笑:“那天在温泉,你偷看?” “本君是正大光明看!”瑾宸炸了:“魔尊敢来妖界,就该做好被发现的准备!” 重楼嗤笑一声,抱臂靠倒在泉眼里,虽状似狼狈不堪,却不屑于解释什么,更休提求饶。 “啪!”瑾宸头也不回,另一只手拍飞再次冲过来的魔将们,执剑的手无半点犹豫,将剑刃顺势刺得更深,丝毫不顾身畔盟友凌仙的欲言又止。 “唰!”正在此刻,一道暗光无声无息从天而降,是一把匕首,后发而至刺向瑾宸头顶,速度快得惊人。 瑾宸确实能直取重楼要害,但一旦得了手,便也要被敌人刺中。而且,那匕首上的气息诡谲之极,气息更是多位元老混杂,充盈危险与警告。一念闪过,他终究以己身为重,凤凰真火溢在体表,蒙上一层火苗甲胄,将这一击挡下,狠狠回击了过去。 就在这一霎,凌仙也险险避开了同样悄无声息的神术攻击,给予毫无留手的回击。 “不!”云钰瞪大眼睛,一个鲤鱼打滚从外围泉眼里跳起,朝着亲友们直冲了过去,满心都是惊惧。见自家老大冲了,暗部所属哪里敢后退?更何况,作为魔王暗中的嫡系,他们也是知晓蚩尤有过一个独子,正是前任魔尊,哪里敢不拼死相救? 而同时蹦起来的,还有重楼。他脸上不羁的笑容,从匕首与神术出现时,就一下子消弭了。不到一个须臾,重楼便整个人化作一道紫金虹光,角度巧妙蹿入了战场。 “轰!”作为主攻的骄虫毒瘴神匕脱手而出,人往后砸去,被女丑及时接住,夫妻俩一道被赤霄、瑶姬搀扶起来,好在所有人都只是轻伤。女娇更是第一个抬头望去,目光似喜似叹:“重楼!” 在他们面前,一道身影屹立。重楼右臂齐根而断,鲜血喷涌而出,语气却沉稳坦然:“胡闹!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挡我前面了?全给我站回去!”他说着,眼神飞快扫过了后方,很是无奈道:“还有你们几个,这是凑什么热闹呢,从神界跑过来?” 只是消耗大了些,半点伤势都没有,全让重楼一个人挡了,九天摸摸鼻子,尴尬横生。她伸手拉来懵逼着的云钰,往身前一挡。 “咳!”葵羽、沧彬同样如此,怀着没救成人还添了乱的心虚,他俩干咳望天:“天魔族立足魔界,本就承你人情。” 辰轩机智的很,直接拿儿子当借口:“小惜得救,我已接到通知。” 只有夕瑶最朴实无华,一边平复急促的呼吸,一边温声说道:“是飞蓬让我们来的。” 重楼一下子连呼吸都停滞了,而瑾宸脸色秒沉。 “还要继续吗?”重楼忽然开口,冷冷问道。 凌仙扯了扯瑾宸的袖子,示意对方冷静,自己先反问了一句:“你适才留手了吧?”这位前任魔尊利刃加身半分不惧,朋友搅局立即救援,自然还保有余力。 这其实也是夕瑶、瑶姬等人的不解,他们都站在那高大的背影下,凝望着这位出乎意料的好友。 “留手如何,不留手又如何?”重楼轻轻笑了一声,言语间竟不带半分戾气:“不过,你们来得倒也正是时候。” 他若有所思搓了搓眉心的皮肤,忽然想到自己闭关恢复记忆时的一个想法,唇畔再次浮现笑意。能不能得到是一回事,能不能给出是另外一回事,而人生在世,情谊为先,有舍方有得。 “拿刀剜心,自己来总显得傻了些。有人送上门代劳,本座难免想偷个懒。”炎波血刃顺着伤口,灵巧剥开皮rou,随重楼诙谐的言语,刺穿了他整颗魔心:“现在没办法躲懒,就只好我自己来了。” 神界之中,看见这一幕的飞蓬瞳孔猛地一缩,昊天、帝俊与烛龙亦目瞪口呆,和在现场的众人一模一样。 “本座重楼,乃魔界第一任界主,今日以心起誓,永弃魔界主位。”重楼淡然说道:“若我为一己之私掀起内乱,便失去灵智、永镇九幽。此为心誓,天道在上,誓立!”魔心化为虚无,被天道吸收,而重楼的伤势当即好转。此为天道回馈,是接收誓言的表现。 恢复了全部战力,重楼负手而立,瞧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凌仙,还有面色复杂的瑾宸,他冷笑一声道:“真当我不知道,你仙妖两族就等本座振臂一呼,惹得隐居的势力纷纷来投,好借机掀起我族内战?” “做梦去吧!”重楼大笑起来:“魔界诞生之初因本座而繁荣,现在便不会因本座而削弱!”他目中的那簇焰火,蕴含着勃勃生机:“溪风、青竹!” 被空间法术召唤来,溪风、青竹单膝跪了下去:“属下在。” 重楼一人一柄炎波血刃丢了过去:“持本座信物去拜访大家,就说是本座说的,魔界之主永远是魔王蚩尤。让他们回来融入魔界,不必挂心从前,也不必担心被排挤。” “是。”溪风、青竹瞬间明悟,拱手便走了。 自魔尊陨落,血覆战队带出的前几代本源魔族纷纷退隐,十万年来有了不少天级九重,甚至还诞生了不止一个元老。他们虽难以领悟法则,却也能堪称一界中坚战力。 魔王蚩尤几次礼贤下士,全是败兴而归,而当年三千大中小世界争夺战,魔族败给神族,便是败在此处。如今旧主魔尊重楼发话,他们倒是肯定会卖面子了。 重楼回过头,瞧着自己的几位好友们:“你们几个也是,魔界从来强者为尊。”他漫不经心笑道:“不存在辈分尊卑,该夺就夺,不必迁就欢兜他们。” “你确定?”血覆军师赤霄肃容问道。 重楼颔首,笑得明亮:“确定,血覆原地解散,大家以前是兄弟,现在更是。玉衡能正大光明出没神界,得神族最高军衔、最高荣耀,血覆自然也行,自以功勋为重。” “好。”赤霄笑了,笑容释然开怀。 瑶姬、女娇、骄虫和女丑,一时间也是呼吸急促。 作为女丑、骄虫之女,又是赤霄的弟子,云钰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从今以后,自己的亲人们能安然享受作为元老的权力,不用背负原本不是同一阵营的警惕——因为他们原本效忠的人彻底放弃了权柄,消弭了内战苗头。 从这位前魔尊出言开始,魔界全部战力便再次归于一处,重新媲美神族。 “出人意料。”观察到这一幕,妖皇帝俊无比慨叹:“好胆魄,好胸襟,好心性。”宁绝帝王道,也择情与义。 昊天跟着点头,举起没碰一口的酒觞,给自己灌了一杯下去:“不错,咱们几个以前还是小瞧了他。”妖界当年挑拨离间失败,这次该他仙族负责,可算盘开始就被重楼给砸了。没得玩了,玩不了,但能让凌仙那孩子知道天外有天,也是好事。 烛龙啧啧称奇,手拿着筷子伸向了饭菜,已顾不得这些对于他来说,只能说是看似精美、实则简陋,深觉自己需要好好压压惊。 飞蓬的眼睛眨也没眨,直直看着水镜,半缕目光都没分给面色黯淡的瑾宸和凌仙,嘴角的笑早已勾起。 “还要继续吗?”重楼重复问了一句。 这一次,再没人觉得他在找死。魔将们更是眸中燃起星光,满目崇敬的看着重楼。 “不用了,我认栽。”凌仙苦笑,向后退了一步。 瑾宸持剑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气:“你现在已恢复,你我一对一。” “你想赌战?”重楼歪了歪头,言语充满冷意:“你的赌注是什么?别告诉我说,败了你就不接近飞蓬,你我可都没这个资格!” 瑾宸气得手一抖:“我还没那么无耻!”他阖眸冷静了一下,再睁开时已恢复平静:“我不甘、不平、不忿,但都是对你。于他,只是求而不得成了执念。这十万年,我早就明晰了这些,只是断不了。” “此战不赌,只为你压制我、压制妖界那么多年。”剑光在瑾宸手中闪烁:“一分胜负、彼此两清。” 重楼了然:“这还有点样子,难怪有了点进步。”他微微笑了起来,悠悠然说道:“来吧,哪怕是天级九重对元老,本座也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果然是惹人讨厌的高姿态,凌仙看着瑾宸被一句话激怒,拔剑就剑光如雨的样子,嘴角不由一抽。他突然就理解了,自家父神说起前任魔尊时,为何会露出半是忌惮、半是心烦,恨不得这位不要复活的表情。 魔宫之中,也有人如此认为。 “魔尊还是老样子。”钟鼓正在与魔王蚩尤喝酒,饭桌上也开着水镜。此行只为还人情,魔王不急,他更不急,便拖到了现在。 蚩尤不以为意:“我儿乃真性情。” “所以得罪人无数。”钟鼓莞尔一笑,举杯敬道:“再来?看瑾宸被揍,也挺下饭的。” 蚩尤失笑,接了这杯酒。他确实有自己的后手,可目前看来是用不上了。 九幽禁地的宫殿内,悄然归来的神农一只手拖着下巴,分外无聊:“啊,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擅长空间法术的不止重楼,他自然也能无声无息回到魔界,连带着伏羲一起。结果,竟是毫无用武之地。 “这是好事。”伏羲靠在椅子里,语气不无慨叹:“重楼这小子确实能耐,飞蓬的眼光很好。”有对比就有伤害,论当道侣的合适程度,瑾宸不合格,凌仙更是完全剔除在外。至于实力,重楼这等心性,就算没了帝王道加成,也不会毫无进步。无三皇境界又如何?空间法则感悟继续提高,若能另开一界,他同样能有三皇战力,不会弱于飞蓬分毫。 神农反而敛去玩笑之意,轻轻叹了口气:“覆水难收,破镜难圆。可为友,可为敌,可为知己,道侣却没那么容易。” “无妨,岁月永恒。”对于这个问题,伏羲竟看得极开,神态也是难得的温和:“顺其自然便是。” 几方人各怀心思暂且不提,炎波神泉内,更是热闹。 “这混账十万年了,还一副欠揍的样子。”凌仙望过去,惊讶发觉,那是适才为了魔尊拼过命的骄虫所说。 九天玄女打了个哈欠,见怪不怪道:“得了得了,从小到大,重楼不一直是这个样子吗?” “哼!”葵羽玄女抱臂盯着重楼压着瑾宸打的身影,分分钟露出想揍人的表情。 沉稳的赤霄看向温柔笑的夕瑶:“阵图准备好了吗?” “嗯,等重楼停下手就能用。唔,炎波刚刚托照胆给我传话,妖君拼得挺狠,战力差了一个境界,重楼不会败,但灵力肯定会被消耗完。”夕瑶轻声回道:“炎波说,他已提前控制了神泉,让我们等会儿放心大胆围殴重楼,泉水暂时不会治疗他的。” 瞬间,刚刚还为了救重楼围在一起的神魔两族元老,尽皆坏笑着摩拳擦掌了起来。 凌仙目瞪口呆看着他们,云钰连同魔将们也跟着张大了嘴。但他们没能发表任何意见,就被炎波神泉礼送出境了。 魔将们面面相觑,最后,云钰无奈拍拍自己的额头,先带着属下们回魔宫复命了。 凌仙一言不发等在外头,过了一会儿,他等来了鼻青眼肿的瑾宸。等再看炎波神泉方向,便发觉神泉外已荡起一层结界,阻隔了所有目光和动静。 “哎呀,各位也来了好一会儿,饭菜用完了,可见本将招待不周。”神界云端,在好友们动手的前一瞬,飞蓬直截了当关闭了水镜。 他理直气壮无视了烛龙、昊天和帝俊控诉的目光,微笑着对云层下唤道:“来呀,还不快上一桌新宴,免得饿着贵客们!” 当然,飞蓬没忘记对正在现场的照胆坦然吩咐:“快把画面传给我,我要看直播!” 照胆:“……” 作话:这一卷完结啦哈哈,这个魔界结局是我定好的,希望大家喜欢 卷五·天涯咫尺·似此星辰非昨夜 第四十四章、乍暖还寒难将息 炎波神泉之中 就算没有救命之恩,九天他们也还是没放弃这个千载难得的机会。只不过,在重楼身上第一抹灵力开始重聚时,他们全大笑着跑了。没谁敢冒着重楼恢复灵气后报复的风险,留下来等着挨打。 当然,大家还是很有同伴爱的,各种珍贵的天材地宝不要钱似的,在重楼面前堆成小山,都是炼体所必备。其中不少,正是他当年塑造空间时所列,好友们全记着呢。 但这并不能让被趁火打劫的重楼开心,他鼻青脸肿瘫在水里,声音透着满满的恼羞成怒:“炎波你个小叛徒,出来!” “……”炎波血刃沉在泉眼水底,一动不动继续装死。 重楼快要炸的时候,神泉忽然从他所在的中央,朝外一圈圈泛起波澜。重楼微怔,他立即意识到,这是自己从未收回的权限。飞蓬随时可借炎波与照胆器灵的联系,跨界来到炎波泉眼。 果不其然,一道熟悉的蓝衣翩然而现。 重楼倏而明白什么叫做近乡情更怯,他下意识向水深处扎了个猛子,不愿把没恢复的脸露在外面。 “咕噜噜…”于是,呈现在飞蓬眼前的,便是重楼逃命一样的红色背影,力道过重、速度过快凿出了漩涡不说,还升起一连串的气泡。 值得一提的是,重楼身上衣衫褴褛,后背全是拳头印,腰臀还不知被谁踹了一脚,留下个嚣张的鞋印子。 “噗!”明知这时笑出声太打击人,但飞蓬还是忍不住笑了。他笑完,才想起来问:“谁踹的?” 重楼保持倒栽葱的姿势,闷声道:“夕瑶。” “啧,人不可貌相啊。”飞蓬奇了一声,在泉眼边上坐了下来:“你还准备闷多久?” 重楼犹豫一下,小声回道:“等脸消肿?” “噗!”飞蓬又笑了,笑声还越来越大:“哈哈哈!”笑了好一会儿,治愈灵术从他指尖落下,声音多了一丝沙哑:“重楼,适才天级九重的灵力是你从魔界借来的,真实修为也就刚到天级。未免妖君、仙君泄露消息,你还是小心点儿。”想杀重楼的人太多,不排除仙妖两族公开消息、借刀杀人。 重楼终于起身转了过来:“也就你一人发觉了。”空间法术加上天级九重的境界,应该足以自保。如果不是没发现不对,赤霄他们也不会放心溜走。 “自然。”飞蓬的目光凝在重楼身上,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无论如何…”抬臂抱住了重楼,他呢喃耳语道:“欢迎回来。” 重楼的身子微微震颤,手臂想要回抱,却情怯不敢抬。良久,他才总算抬臂,刚抱了飞蓬一下,便强装洒脱松开。 “蓬莱仙境没了,我不想吸薄魔界灵源。”轻轻挣脱让自己留恋的温暖拥抱,重楼出言转移了话题:“接下来,只能报名参赛,夺取一个名额去混沌了。” 飞蓬了然:“不错的想法。” 各界强者游历混沌,运气好就能发现天材地宝乃至秘境。后者灵气充足,许多奇珍采摘时留下种子,就能定期长成。最近便有一处秘境,由神魔两族联手所控,例行开放了本期名额,供两族内部争抢。重楼恢复记忆,境界无瓶颈,夺个名额可借机遮掩行迹。等他在混沌吸足灵气,自会重归先天生灵修为。 “邪念之事,我已明白。”想到当初在人间时,左找右找都寻不到的罪魁祸首竟是自己,重楼脸上露出一抹微妙。不过,那点儿哭笑不得很快就被他收敛,取而代之的是肃然:“自创一界容纳邪念、逐一净化,大抵便是天道允我复活的根源了。” 重楼沉吟片刻,拧起眉头又道:“可这样一来,此次重塑空间所用的奇珍,就必须是进化型,与当年大有不同。”他叹着气,来到好友们留下的天材地宝前,一件件开始翻。 飞蓬走过去帮忙,重楼张了张嘴。但看那轻车熟路的挑拣动作,他也就没出言阻拦。可瞧着飞蓬分门别类时的熟稔,重楼的心不由自主就涩涩起来,颇有自己再无用武之地的沧桑。 “这些不够。”挑了半天,符合要求的只有几件,飞蓬忽然想起旧事,沉声提醒道:“风神珠里的也倒出来吧,我原想酿成酒,洒在混沌那处战场。但我实在没你那个手艺,只好用盒子装起来,打算攒到差不多够了,再通通烧给你。” 攒到差不多,是指我花在你身上的全部心血?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想欠我。不过,这也是我自己说的。重楼自嘲一笑,是他自己希望亡者不再纠缠生者,也希望心上人余生有他人相伴,不再寂寞。恢复记忆后,他本以为飞蓬没做到,结果是一直在做。 是我的错,或许我就不该复活。重生一回,重楼只觉自己的心不仅失了当年那份岁月雕琢的淡漠狠辣,更因这段年轻经历,添了些多愁善感。便如现在,他再怎么忍,心里都好似有一块天蓦地塌了,漏雨般洒出一阵带咸的水滴。 重楼只能垂首,极力隐忍乱如麻的心绪。他勉力平息带了鼻音的不稳呼吸,声音略有含糊,却回应的还算干脆利落,直接把风神珠的存货倒了个底朝天:“好。” 可这份心情变化,哪能瞒得过与之相处两世的飞蓬?他将重楼的脸抬了起来,直视那双染了黯然的赤眸:“别胡思乱想!” 瞧着清透依旧、坚定不改的蓝瞳,重楼失了一下神,才出口问道:“飞蓬,我们…”话音未落,他就被飞蓬非同寻常的强势惊住——那双捏紧下颚的手恰到好处,手指按在唇瓣上堵住话音,掌骨更是收紧,不容任何动弹余地,除非运起灵力挣开。 “你依旧是我交托生死的挚友,我信你如初。”飞蓬温声说着,但言语充斥冷情的告诫:“情爱只是小道,我和蚩尤费心费力让你归位,不是让你伤春悲秋的!” 赤瞳浮现几分水色,里面含着痛楚,却也有毫不意外的果断。重楼挣开飞蓬的手,垂眸淡声说道:“你且放心,该我承担的责任,自然不会退却。”丢下此言,他跨步走到飞蓬所赠存货前,再度翻找了起来。 瞧着重楼难掩孤寂的背影,飞蓬心湖微微一荡,泛起几分不忍,可还是被强硬镇压了回去。何必多造情孽?信任与陪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