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巢(34)
燕离巢(34)
燕娘接过和离书,心里一片冰凉。 曾经的恩爱夫妻闹到劳燕分飞的地步,风流云散,各奔东西。 她被邓君宜抛弃了两次。 第一次的时候,她痛不欲生。 第二次的时候,她却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燕娘冷冷地道:“薛大人好手段,您这次又在我身上花了多少银子?” 薛振假装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嘲讽。 他的眼中闪过怜悯,语气温和而克制—— “他痛哭流涕,舍不得跟你分开,在我的威逼胁迫之下,才收下一万两银子,写了这份和离书。” “对了,他还央求我原谅你之前的冒犯,好好地关照你。” 薛振担心燕娘承受不住打击,隐瞒了一部分细节。 譬如,他让邓君宜看到了薛扬、吴芳兰和两个丫鬟的惨状。 邓君宜吓得失禁,刚开始不敢收银子,抖抖索索地表示…… 他愿意把燕娘送给薛振,以后再也不跟燕娘见面。 待到收了银子,写过和离书,他又生出几分伤心。 他抹着眼泪自言自语,说他对不住燕娘,说他还清赌债之后,再也不碰赌盅,再也不和吕彦等人来往,早晚混出个人样。 但薛振心里清楚,赌鬼就是赌鬼。 邓君宜戒不掉赌瘾。 而且,就像他这辈子都不会放过燕娘一样,吕彦也不会放过邓君宜。 薛振从燕娘手中拿走和离书,小心收好。 他抚摸着燕娘的肩膀,柔声道:“燕娘,我知道你心里有气,知道你恨我行事下作,可你如今已经无处可去,不认命又能如何?” 他把脑海里盘旋了好几日的念头说了出来—— “燕娘,只要你愿意跟着我,我向你发誓,我会既往不咎,把你当眼珠子一般疼宠。” “我可以不进闵淑娴和岑柳儿的院子,不喝花酒,不纳新人,甚至可以暂时不考虑迎娶正妻的事。” “就算哪一天,我厌了倦了,也会安排好你的终身,跟你生两个儿女,给你置办一座宅院,再分你几万两银子,让你晚年有靠。” “你如果有别的条件,尽管提出来,我绝不推辞。” 薛振扪心自问,他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然而,他在燕娘身上使出水磨工夫,绞尽脑汁,费时费力,如今又再三让步,毫无原则。 他只盼燕娘能够体谅他的一番苦心,像以前一样,给个好脸色,说两句温柔的话。 燕娘低垂着长睫,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薛振不知道她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耳中,又不敢逼得太过。 他只能按下此事,像前几日一样,钻到她的裙子里,竭尽所能地取悦她。 薛振悟性不错,擅长举一反三。 他在燕娘身上日夜演练,已经小有所成,越来越得心应手。 燕娘仰面躺在床上,望着帐顶的“榴开百子”图样,嘴里紧咬着帕子。 眼前逐渐被泪水遮挡,变得模糊。 她恨极了薛振—— 他贪得无厌,不止蛮横地钻进她的身体,还要钻进她的心里。 他残酷又霸道,非要彻底地占有她不可。 或许是因着那纸和离书的关系,薛振格外兴奋,也格外温存。 燕娘被迫和他拼杀了整整一个时辰,头昏眼花,力不能支。 薛振顶着满脸的汗水,意犹未尽地亲吻燕娘的脸。 燕娘的眼珠子动了动,投向他的目光似乎带着几分温度,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唔唔”声。 薛振以为燕娘有所松动,不由大喜过望。 他取下她口中的帕子,带着满腔的柔情蜜意,温声道:“燕娘,你想跟我说什么?” 燕娘气喘吁吁地道:“大爷如此卖力,本该好好地赏一赏你……” “可惜我如今身无分文,付不起嫖资,真是对不住大爷了……” 薛振的笑容僵在脸上。 好好好,她这是把他当成以色侍人的小倌,当成下九流之辈了。 他再度堵上她的嘴,脸色阴得能滴出水:“燕娘,既然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无情了。” 薛振嘴上的话说得厉害,实际上仍旧舍不得把事做绝。 他除了在床上变本加厉地欺负燕娘,除了不许她穿衣裳,用玉势把自己的子子孙孙堵在里面,也想不出更厉害的手段。 她偶尔动情,捱过那一瞬的销魂之后,眸色又变得清凌凌的,看不到一丝波澜。 每次被这样的眼神看着,薛振都觉得自己像个牲口。 薛振知道燕娘犯了倔劲儿,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他在她这里屡屡受挫,攒了一肚子的火,一出门就开始发疯。 薛振亲自坐镇,使林嬷嬷带着十几个年轻力壮的仆妇,将薛府上上下下仔细搜检一遍。 他以前最不爱管这些琐事,如今却担心闵淑娴、岑柳儿之流变成第二个吴芳兰,也担心丫鬟们偷走燕娘的贴身之物,败坏她的名声,因此想出这么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林嬷嬷一查,果然查出猫腻。 闵淑娴的脚踏之下、岑柳儿的花瓶里,分别藏着一只棉花和麻布做的人偶。 人偶的头顶、正面和脚心扎满细针,背后写着燕娘的生辰八字。 薛振看到这两只人偶,立时动了真怒。 难怪燕娘自从到了他这里,便多灾多难,又是上吊,又是生病,又是私逃,又是忤逆,原来和这两个贱人脱不开关系! 他钻起牛角尖,觉得要不是她们暗中诅咒燕娘,自己和燕娘绝不会离心至此。 薛振抄起鞭子,将闵淑娴和岑柳儿抽了个半死,叫来人牙子,一起发卖出去。 他暗中气恨不已—— 因着这几个心肠歹毒、嫉妒成性的女子,他的后宅生出多少是非,燕娘又受了多少委屈。 可恼的是,燕娘外柔内刚,任他好话说尽,就是不肯回心转意,他实在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二人之间,渐成死局。 薛振正在发愁,权三看出他的心事,给他出了个主意。 这主意和他以往的行事风格如出一辙,称得上是一剂猛药。 薛振踌躇不定,问道:“能管用吗?她连死都不怕,还怕这个?” 权三道:“大爷,死马当做活马医,万一成了呢?” 薛振咬牙道:“好,那就照你的意思,试试再说。” 这天夜里,燕娘睡得正沉,迷迷糊糊地听到敲门声。 薛振坐起身,给她掖了掖被角,问道:“什么事?” 权三压低了声音,回道:“回大爷,奴才有急事禀报。” 薛振披上衣裳,起身开门。 燕娘睁开眼睛,透过水红色的帐幔,看到屏风上映出两道身影。 一道是薛振,一道是权三。 她心知有异,没有声张,默默地听他们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