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书网 - 言情小说 - 鲸鲨先生,被水獭少女标记咯(GB/四爱)在线阅读 - 一只艳紫色的蝴蝶刺绣包包

一只艳紫色的蝴蝶刺绣包包

    两人吃得正热,桌面上的汤碗都腾起一层热雾,空气里混着牛肋的香气与米线汤底的温润味道。温惊澜正低头啃排骨,吃得很认真,嘴角偶尔蹭上一点汤汁,韶水音一边吃一边偷偷拿纸巾替他擦掉。

    这时,一个穿着围裙、气质干净利落的年轻女子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两个小巧的青瓷碗,碗中盛着微热的浅琥珀色酒液,泛着淡淡的金光。

    “你们小两口的米线快吃完了吧?这酒是我们店里自酿的甜黄酒,不烈,好喝,也不上头。”她笑着放在他们面前,“招待的,不收钱。”

    韶水音一愣,连忙摆手:“哎呀不用不用啦,我们……”

    老板已经转身准备回厨房,头也不回地笑道:“你俩啊,都快把甜腻劲儿撒到锅里头了,还想瞒我呀?你们这气氛,一看就是新婚小夫妻。”

    韶水音瞬间红了脸,手指摸着黄酒盅边沿,笑得像做错事被饲养员逮到的小水獭,低声对温惊澜咕哝:“你说咱俩是有这么明显吗……”

    温惊澜抓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低头轻轻喝了口汤,耳朵飞快染上一层红。他咬了咬牙,小声回了一句:“是你太爱搓我了……”

    “搓你怎么了?”她睨他一眼,又像揉大金毛一样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不搓还不高兴呢。”

    他说不出话了,只能用勺子舀了一点黄酒递到她嘴边。

    韶水音抿了一小口,酒香醇甜,像糯米蒸出来的晨光,唇齿都暖了起来。

    她眨眨眼,看着眼前这个高大黝黑、指头因为端碗按得发红的男人,忽然觉得此刻实在是太好了。

    米线香,酒微甜,风从门口吹进来,穿过玻璃门和人声鼎沸的夜市,带来一点点新婚才有的黏腻又踏实的喜气。

    她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笑了一句:“鲸鲨先生,你说老板要是知道你才二十四,还被我领回家领证了,会不会更想请咱俩一整坛酒?”

    温惊澜正低头慢慢啃着骨头,听到她那句调笑,手一顿,筷子差点掉了。

    他耳根立刻红透,像锅里的黄酒刚刚烧开,腾起一圈圈绯色热气。他下意识侧过脸,不敢看她,沉默了半晌,才闷声开口,声音低低的,带着他一直改不掉的家乡口音:

    “是你要领我走的,我高兴都来不及。”

    他咽了口口水,又抓着汤勺抿了下,才像鼓起勇气一样补上一句:

    “你叫我去哪我就去哪,跟你过日子,走哪儿我都愿意……你说要请酒,我、我一坛我都喝。”

    韶水音愣了愣。她看着他低着头的模样,明明一米九多、肩膀宽得能遮一盏灯,但此刻却像个被拎到人前的小男生,耳朵都快烧着了,却还是把那句话结结巴巴地挤了出来。

    那一瞬间,她忽然很想吻他——不是调情,也不是逗弄。而是那种真诚又踏实的感情,被他一口带着泥土气的乡音说出来后,像是扎进她心口的什么东西,在那一刻结了根。

    她低头喝了口汤,眼眶有些热,却没说话,只是伸手握住了他的大手,就像第一次两人在大排档“约会”时那样,轻轻的握住了。

    温惊澜怔了一下,低头看她,嘴角却悄悄弯起来了。

    他把碗里最后一块排骨拨到她碗边,小声嘟哝了一句:“你不嫌我黑,不嫌我笨,我、我真想一直跟你过下去。”

    夜市里的灯火柔和了下来,喧嚣声也渐远。米线碗里只剩些许汤底,锅里牛肋也吃得差不多。桌上的小白瓷盅还剩半口黄酒,香甜的余韵在空气里盘旋。

    韶水音轻轻靠近,伸手揉了揉温惊澜的短发。她指腹的动作慢极了,像是在轻抚一只静静伏在礁石上的鲸鲨。那头发在灯下被汗水打湿,带着夏夜的咸味与他独有的体温。

    “你还记得吗?我在春信的时候……答应过你mama。”她轻声说。

    他抬眼看她,眼里一瞬浮起微光。

    “我当时说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好好的对待你,她说她把你交给我。我当时点头点得特别快,可现在我……”她声音越来越低,眼睛垂了下来,勺子在碗里轻轻搅着,不再有刚才笑意盈盈的调皮模样。

    “惊澜,你说我是不是对你不够好呀?”

    温惊澜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她继续:

    “你离开家、离开工作,扛着十几斤的机器跟我东奔西跑。我说去哪你就去哪,从没跟我计较过。但我……我好像一直在用你的感情、用你的力气,在帮我一个人完成我小时候的梦想。”

    她低着头,嗓音像夜市上最后一串灯笼微微晃动时的哑音:“你说我是不是……没照顾好你。”

    他听着,忽然把筷子放下,手伸过去,慢慢握住她那只还扣着勺柄的手。

    掌心粗糙发热,却很稳。

    “音音,”他嗓音不大,低低的,普通话还是不太利索,“你别这么说。”

    她抬眼看他,眸色晃动。

    温惊澜认真地望着她,一字一顿地说:“你给我饭吃、给我被子盖、给我工作做……你给我一个家。你是我媳妇,我跟着你,天经地义。”

    他顿了顿,耳根悄悄泛红,但还是固执地说完:“你在哪儿,我就往哪儿靠。我愿意的,你不是‘没照顾我’,你是让我活得比原来……还像个人。”

    韶水音的喉头轻轻一动,眼圈悄悄泛红。

    他却像怕她不信似的,又握了握她的手,小声补了一句:

    “你对我,比谁都好。”

    “你是我命里最好的福气。”

    她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地,用没拿勺子的那只手,把他整个人抱进了怀里。

    灯光暖黄,夜市渐息,风从门外灌进来,一桌饭,一番心话,一对命定的伴侣,在这碗汤尽饭干之后,交换了此生的归属。

    **

    夜市旁边的商场还开着门,韶水音拉着温惊澜进去逛。一进门,中央空调一吹,扑面而来的冷气带着一丝微香,和夜市的烟火气截然不同。

    商场中的商品琳琅满目,但韶水音一眼就看到了一家店的橱窗里的那个包——

    艳紫色的天鹅绒布面,在昏黄灯光下泛着近乎丝绸般的柔润光泽,像是某种南方晚霞落入了绒面。上头的刺绣栩栩如生,几朵盛开的山茶和夹竹桃蔓延开来,花心绣着金丝线,在光下微微闪;两三只蝴蝶从花间翩然飞起,翅膀是玫瑰红和碧湖蓝交织的丝线,轻盈得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包面上振翅而飞。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视线被它牢牢吸住。

    “哇。”她轻声呢喃,像是看见了什么不该在人间街头出现的梦。

    温惊澜跟着她站在玻璃前,也看了几眼,只觉得颜色鲜艳,花花绿绿的,看起来……像她会喜欢的那种。

    韶水音推开那家店的店门,走了进去,纤细的指尖轻轻抚上包包的绒面。天鹅绒软得像刚蒸好的馒头皮,手指压下去一寸便回弹一寸;拉链是复古黄铜色,转角圆润,质感十足。

    她试着挎上肩,对着镜子比了比,整个人被包映衬得像从热带花园里飞出的蝴蝶姑娘。

    “好看。”她轻声说,眼里闪着星星。

    温惊澜站在她身后看着,点点头,闷声附和:“好看。”

    她翻过吊牌,这是个名字很可爱的品牌,她从未听过,猜测是私人作坊品牌。她又看了眼价格——三百九十八。

    不便宜,但也算不上奢侈。韶水音沉默了几秒,脑子里快速闪过一连串预算:工作室新项目的启动费用、下周的拍摄花销、摄影无人机的维修报价单……还有她刚刚查过的、明天打算去投喂鲸鲨先生的那家卖卤猪蹄的手擀面店。

    她犹豫了几秒,又把包轻轻放了回去。

    “你喜欢?”温惊澜问,嗓音低低的。

    韶水音犹豫了一下,笑着把包放了回去,轻快地摇头:“喜欢啊,但先不买了。”

    她话说得轻描淡写,像只是随口一说,又牵起他手:“走啦,我们回去吧。”

    温惊澜看着她唇角挂着一贯的笑,像在说着“今晚夜色真好”那样随意。但她眼睛里的那一点点光,已经随着她放下包的动作轻轻收起,藏进心里最深的那道拉链缝里。

    她握住他的手:“走吧,鲸鲨先生,咱们回宾馆啦。”

    温惊澜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跟在她身边。他指尖下意识地轻轻收紧,掌心里,是她那只没买成包包,却仍旧牵着他的小手。

    那只艳紫色的包,鲜花与蝴蝶依旧在店里亮着灯的陈列柜上,像她藏起来没说出口的温柔心思,在这一夜的街头,悄悄停留。

    出了商场,热风再次扑面,夜色沉下来,灯火点在海边的街道上。她走得前头,步伐轻快,像什么都没放在心上。

    **

    深夜十二点半,宾馆的空调发出均匀的低嗡,窗帘被海边夜风轻轻鼓起,拂在桌角的影子悄悄晃动。

    温惊澜已经睡熟,侧躺着,安稳地呼吸着。他总是这么快就能入眠,像是一头长途游泳归来的鲸鲨,只要有她在身边,哪里都是栖息地。

    韶水音却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出神。

    那个包的颜色还在她脑海里打转——艳紫色的天鹅绒布面,那一层绒意像云,刺绣着鲜艳的山茶和蝴蝶,那是她见过最像“野生女性浪漫”的颜色。

    她闭上眼想象着:

    菲律宾的热浪扑面,她包着白纱头巾,戴着遮阳帽,在浮木与热带藤蔓之间穿梭。她挎着那个包,背后是摄像机、望远镜和野地地图,而包包上那些盛开的刺绣花和飘飞的蝴蝶,像是在给她的脚步加冕。

    她穿越森林边缘,守候在小爪水獭的洞xue前,屏息、拍摄、笔绘,而那个包包安静地搭在她腰侧,像一块承载信仰的布料。

    ——“美翻了,酷毙了。”

    她脑海里忍不住冒出这句话,像小时候第一次背上画夹走进美术馆时那样激动得想笑。

    可一想到价格,她又怅然地叹了口气。

    她不是不舍得花钱,只是从小到大都习惯了“能省一分是一分”的习惯,毕竟她想做的事总是很多,从设备到软件,从出海租船到绘图版权,样样花钱——

    但……她翻了翻自己存着压岁钱的那个私人账户。

    今年是她最后一年收压岁钱了。结婚之后,就该轮到她“发红包”了,她已经不再是“单身的孩子”。

    ——今年父母给了她1000块,算是最后一次包大红包。她暗暗偷下了决心,决定拿出其中400来买包。

    “这是最后一次当‘韶小音’了。”她在心里默默说。

    她回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丈夫,伸手替他把被子往上提了提,轻轻吻了下他的唇。

    他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叫了声“音音”,韶水音笑着应了声,就轻轻合上眼。

    明天,她要去把那只包带回来。带回去,也带上她的下一站——属于成年女性,也属于自由灵魂的“野生浪漫”。

    **

    第二天清早五点半,阳光还没完全升高,海面笼着一层淡金色的雾。码头边的渔船已经开始发动,海鸥在空中盘旋,一切都静悄悄地苏醒着。

    韶水音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头上包着一条干净的白头巾,额角透出一点汗珠。她一手拿着地图,一手提着早餐纸袋,从船上走下来,递给温惊澜:“小鲨鱼,吃饭咯!”

    温惊澜背着今天的摄影器材,正从码头另一侧走来,黑T衫被晨风贴着后背,整个人像从清晨的海风里走出来的一座岛。

    他接过早餐,咬了一口rou包,鲜香的rou汁和脆笋丁瞬间让他的口腔充满了幸福:“今儿个咱还往昨天那片走?”

    “往南一点。”韶水音嘴里叼着吸管,吸着冰豆浆,一边摊开地图在船舱里铺平,“据说这几天有一头母儒艮和她的小宝宝在那片草床附近活动,我们赌一把。”

    “嗯。”温惊澜点头,低低应着,眼神却一直盯着她额前头巾下垂出来的碎发看了一路。

    船发动时,他还是习惯性地挡在她前方,把靠近风头的位置让给她坐着cao作方向盘。

    太阳升得快,温度比昨天更高些,韶水音边开船边回头望了一眼,他正在调整反光板和望远镜的位置,额头已经出了汗。

    “你坐下歇会儿。”她喊,“别一直站着。”

    “我得调好,一会儿要是撞上了,说不定就来不及。”温惊澜回头,露出一丝笑意。

    船一路破浪,空气里是咸湿的海风和发动机的声响。

    可惜,这一趟或许依旧会是无功而返。

    他们没有遇见儒艮,也没有发现新踪迹。草床上只有斑斑点点的海带和沉木在水下晃动,一切都静得像无人的原野。

    韶水音本来还有些懊恼,但正要起身时,温惊澜突然从船头喊了一声:“音音!快看——”

    她转头,只见远处的水面悄然掀起一道波纹。

    一对粉白交织的影子浮出水面,宛若两轮月亮拱起,又缓缓沉入海中。那是两头中华白海豚——一大一小,正在并肩游动,母亲的身体几乎环绕着幼崽,仿佛在用身体帮它抵御突如其来的洋流。

    阳光洒在它们身上,像一团梦幻的云霞落进了海水。

    “……是母子。”韶水音喃喃。

    她举起相机,却迟迟没有按下快门。

    她侧头看着温惊澜,他已经悄悄把相机托起来,调好焦距,一边挡着光线,一边用低低的声音问她:“你拍吗?”

    她笑了,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靠近他肩头,把头搁在他的臂弯里:“一起拍。”

    咔擦一声。

    他们在镜头后对望一眼。

    拍下的不是科研的证据,也不是任务的完成度,而是一段共同目睹的温柔时刻——

    属于鲸鲨先生与小水獭的第二次“无功而返”。

    但这一趟海风没有白吹,阳光没有白洒。他们没有抓住儒艮,却撞见了另一种濒危的柔软。

    就像梦想,有时候藏在你没准备好的水面后,等你不带执念地靠近时,它会悄悄露出一角尾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