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酬是你

    

报酬是你



    萧澜自己也还没吃,Sri   华人区的骑楼下还晾着五颜六色的衬衫,她打包了几份中餐炒菜和两份米饭,老板是来自东北的阿姨,热情大方,已经是老熟客了,偶尔刚好碰上做自己吃的大菜还会给她送一份,炒菜香混着隔壁摊档的沙爹味飘过来。阿姨今天又塞了一整份锅包rou,糖醋汁浸透油纸,在袋底洇出半透明的印子。

    “下次再来啊!这几天新腌的酸菜!”阿姨的大嗓门穿透菜市场的喧嚣,萧澜回头挥了挥手,。

    东南亚的大米闻着总带着股说不出的塑料感,和华国大米吃起来区别还挺大的,反正她吃不惯东南亚的。

    至于Esta,刚刚问过了,对方说都行那就不管了。一时半会的萧澜还真看不出来Esta是哪里人,这里有世界各地的血统。不过Esta的华语已经算是讲得很好了。

    等萧澜打开房门的时候,Esta正坐在沙发上,没有拉窗帘,巨大的落地窗透着热带正午的阳光,洒在女人坐着的下半身,浇在她露在睡袍外的小腿上,绒毛都镀成金色;形成明暗交界线。隆起的眉骨撑起的弧度配上深邃的眼睛,实在是迷人。像幅明暗对照的油画。

    外国人的眼睛似乎都很好看,但Esta这样的,哪怕在外国应该也算很好看的那类,萧澜确信。

    “shayla,幸好有你,昨晚的事,Thank   you   so   much,Sweetie.”Esta起身时睡袍滑落肩头,露出一截锁骨,直接两三步上前拥住了萧澜。

    拥抱来得太突然,萧澜被撞得后退半步,鼻尖蹭到对方颈窝。起床应该是洗过澡了,柠檬香混着沐浴后的水汽扑过来,是她放在淋浴间的那瓶。

    有一瞬间,怪怪的。

    此时都穿着居家棉拖,萧澜才发现女人差不多高了她半个头。这人不仅用了她的洗漱用品,连站姿都带着股漫不经心的侵略性,棉拖踩在地板上悄无声息,却比高跟鞋更让人无措。

    “You   said   you   can   afford   it.”见还没有松手的意思,萧澜推开了对方,指尖扫过对方腰侧,触感紧实得不像模特该有的线条。

    她丢下这句话,准备吃饭。

    Esta很自觉一起帮忙。

    等两个人都坐下后,算是终于有时间在双方都清醒的时候谈一谈。

    Esta   的筷子在糖醋汁里沾了沾,忽然笑出声:“你们华国人总说‘随便’,其实最挑了。”   她用华语说这话时,尾音带着点台语特有的软糯,“比如你,还是吃华国的中餐,不是南洋的中餐。”

    “介绍一下,I’m   Esta,台岛和意国混血,目前在跑   show。Maybe你会想看看我的   IG?”她笑得时候右眼先眯起,眼角的痣像颗被手指捻过的墨点。

    萧澜把手机扔过去时,餐盒里的宫保鸡丁还在冒热气。Esta   的指甲涂着半透明的裸色甲油,划开屏幕时指尖在她的   ID   上顿了顿,“Shayla?这名字挺配你。”   follow的提示音刚落,手机就被丢了回来。

    扫了眼屏幕上的数字,粉丝数后面跟着的五个零在热带的强光下有些刺眼。置顶照片里   Esta   穿着露背装站在鱼尾狮前暮色中的狮头雕像正喷出银白色的水注,裙摆被风掀起的弧度刚好遮住半张脸,只剩双眼睛在暮色里亮得像两盏灯。不过她没多在意,关上了手机。

    Esta自然看到了萧澜这幅无动于衷的样子。

    “报酬你想要什么?”Esta先打破了沉默,用筷子夹起花生,却在送到嘴边时又放下,“昨晚我喝断片,没干什么蠢事吧?”

    萧澜正往嘴里扒饭,闻言差点呛到。

    “你觉得呢?”

    “我猜没有噢。”Esta   忽然倾身过来,檀木香水混着米饭的热气扑过来,“不然你现在不会还在跟我谈条件。”   她的华语带着点台腔的软糯,说英文时舌尖却像裹着蜜糖,“不过讲真,你想要什么?K   城的资源?还是   ——”

    “你能给我什么?”一触及实际利益,萧澜眼里瞬间迸出光来,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猎豹,连坐姿都往前倾了几分。

    “我不知道你需要什么。”Esta的表情很诚恳。“只要我能办到的   ——”

    “你。”   萧澜把空碗往前一推,瓷碗撞在玻璃桌上发出脆响,“下个月的新品发布会,你来走压轴。IG   上顺便提一句我们品牌,就当   ——”   她拖长了调子,看着对方忽然亮起的眼睛,“抵昨晚的酒钱。”Esta轻微点了点头,没说话,她看得出来萧澜没说完。

    “Anyway,意国   MF   的小公主,怎么跑来南洋了。”   萧澜往玻璃杯里丢了块冰,冰块撞击杯壁的脆响混着窗外的蝉鸣。

    Esta   正用银勺舀着碗底的最后几粒米饭,闻言动作猛地一顿。

    阳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她后腰洇开片菱形的光斑。

    萧澜昨晚看得真切,墨绿色的蛇缠绕着权杖,尾尖衔着枚家族徽章,是   MF   家族最隐秘的图腾,据说只有核心成员才敢纹在这种贴身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Esta   的声音里终于没了那股漫不经心,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尾的痣都绷得发紧。

    萧澜扯了张纸巾擦手,视线慢悠悠地扫过对方紧绷的肩线:“昨晚抱你进浴室的时候,”   她故意顿了顿,看着   Esta   的喉结轻轻滚动,“看到你后腰了。那蛇纹得挺别致,尤其是权杖顶端的鸢尾花,MF   家的标记倒是没变。”

    这话像枚冰锥砸进热带的闷热里。Esta   忽然笑了,却没什么温度,肩膀抖得像被风吹动的百叶窗:“原来如此。”

    “Shayla,你比那些只认得枪的蠢货强多了。”

    “谈不上识货。”   萧澜把空碗摞起来,瓷碗相撞的声音格外清晰,“以前在米兰见客户时,瞥过类似的图案。”

    “南洋这边可没多少人认识这个,不然昨晚那些人怎么敢的。不过你也应该没想到吧,南洋这地方可比意国下作得多。”

    Esta   忽然倾身过来,檀木香水混着危险的气息扑过来:“那你不怕?”   她的华语说得又快又急,台腔的软糯全散了,只剩下意式硬邦邦的尾音,“我们这种人,沾了就甩不掉了。”

    萧澜看着她眼里骤然亮起的凶光,像被踩住尾巴的猫。

    “怕什么?”   冰镇过的玻璃杯贴在   Esta   的脸颊,   “南洋这地方,藏污纳垢的本事,比你们西里岛厉害多了。”

    Esta这会完全放松下来,挑了挑眉,忽然笑出声来。

    “报酬就这吗?”   她的手指忽然搭上萧澜的手背,指腹带着薄茧,“I   thought...   you&039;d   want   me   to   pay   with   something   else.”   英文的尾音像羽毛,轻轻扫过萧澜的耳廓。

    萧澜猛地抽回手,碗里的汤溅出几滴在桌布上:“I’m   not   some   horny   bastard,thank   you。”   她起身收拾餐盒时,听见身后传来低低的叹息。

    “Aw,shucks.   “Esta   的声音里带着笑,“还以为能省点事呢。”

    萧澜回头时,正对上那双在逆光里依旧明亮的眼睛。

    阳光从缝隙里漏进来,在她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像幅被揉皱又摊平的素描。她忽然发现,这人连失望的样子都像在放电   ——   睫毛垂下去的弧度,嘴角勾起的角度,都像是对着镜子练过千百遍。

    啧,眉眼还真是看狗都深情。

    萧澜不得不承认Esta外在的优越,意国玩那套可是鼻祖。

    “不过嘛,”Esta   忽然耸耸肩,把空碗叠在一起,“免费打工也不是不行。”   她走到萧澜身后,呼吸落在她的颈窝,“但我有条件。”

    萧澜转身时差点撞进她怀里,鼻尖蹭到对方锁骨处的项链。那是条细细的银链,吊坠是个极小的十字架,在阳光下闪了闪:“什么?”

    “这一个月,我住这儿。”Esta   用下巴点了点客房的方向,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语气理所当然,   “还有,饭不能比这家差。”

    萧澜盯着她眼里的狡黠,忽然明白了。

    这哪是提条件,分明是早就盘算好了。她正想反驳,却听见对方又说:“放心,我很自觉的,”Esta   忽然凑近,呼吸拂过她的耳垂,“除非你想   ——”

    “闭嘴。”   萧澜抓起餐盒往厨房走,声音硬邦邦的,“房间在走廊尽头,自己收拾。”

    像Esta这种到处跑的人,有点中餐胃,但压根不可能知道去哪里找正宗的中餐吃,味道从台岛变到南洋,她能吃得惯就怪了。

    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还有   Esta   带着笑意的华语:“谢啦,Shayla!今晚能吃到美味的中餐吗?”

    萧澜没回头,只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混世魔王,自己怕是请了尊祖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