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梦
129.梦
沈恪之站在聚光灯下,微微欠身向台下深深鞠了一躬。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话筒,声音低沉而清晰: “首先,我要感谢所有支持我十五年的粉丝们。”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举着灯牌的粉丝方阵,喉结滚动了一下,“是你们让我从一个懵懂的新人,成长为今天的沈恪之。” 台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啜泣声。前排一个戴着应援发箍的女孩已经哭红了眼睛。 “特别要感谢我的经纪人王姐,”沈恪之继续道,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柔软,“当年是她在艺考现场发现了我,一路扶持我走到今天。” 他顿了顿,指尖扣紧话筒边缘:“还有每一位导演,是您们教会我什么是真正的表演;我的化妆师、助理一路陪伴我走到现在……” “最后,要向我所有的粉丝道歉。”他深深鞠躬,停留了足足三秒,“对不起,没能成为你们期待的样子。” 台下爆发出更大的哭声。 “这十五年,我演过很多角色。”他的声音渐渐坚定,“但今天,我想做一次真实的沈恪之。” 她站在舞台侧边,手里的手机几乎拿不稳。 她什么也听不进去,耳边只有嗡嗡的杂音,混杂着台下记者的惊呼和快门声,像一场永不停歇的风暴。 她低头看向手机,逃...必须逃走...… 可屏幕刚亮起,刺眼的光线下,消息提示就如潮水般涌来,疯狂地轰炸着她的神经。 纪珩的十几条未读像催命符般跳动:“回家,司机在门口了。” 枝枝的语音一条接一条,嗓音急得都破了音:“檀檀,你没事吧?沈恪之疯了吧?!” 突然,一条简短的文字消息跃入眼帘: 【盛衍:等我】 半晌,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盯着这两个字,仓皇地环顾四周。 他会来吗? 他会带她离开这里吗?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皮鞋踩在地毯上的闷响。宁檀心头一跳,下意识转身:“盛...” 话音未落,一只戴着医用手套的手突然从背后捂住她的口鼻。 脖颈处传来尖锐的刺痛,冰凉的液体顺着针管注入血管。 宁檀瞪大眼睛,手机从指间滑落,在厚重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谁……”她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意识便如坠深渊,迅速涣散。 意识像沙漏里的细沙,正飞速流逝。 舞台刺眼的灯光在视线里扭曲变形,沈恪之的声音忽远忽近,仿佛从水下传来。 不...不要...… 她徒劳地伸手想抓住什么,指尖却只触到冰凉的空气。 她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久到时间都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混沌中传来细微的声响。 有人托起她的后颈,温热的杯沿抵住她干裂的唇。 水流浸润过干涩的喉咙,她本能地吞咽,却连掀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她漂浮在虚无中,做了一个长得像一生的梦。 在梦里,她的灵魂轻飘飘地回到了那个世界。 推开记忆中的门,看到的不是姜灵在片场耀武扬威的样子,而是一具冰冷的身躯静静躺在公寓地板上。 怎么会...… 她飘近了些,看清了那张曾经明艳的脸——惨白得像个瓷娃娃,唇边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 《月上行》的剧本散落一地,其中一页被血浸透,正好是片尾的那场戏。 宁檀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却穿过了姜灵的身体。她这才想起自己只是个游魂,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客厅的电视正在播放娱乐新闻,女主播机械地念着:“新晋演员姜灵于家中猝死,年仅24岁...” 画面一闪而过,快得像是怕人看清细节。 场景倏忽变换,宁檀飘进一间极简风格的公寓。 落地窗前,沈恪之的身影背对着她,正在将一件件物品收进黑色行李箱。 茶几上放着一份已经签好字的解约协议,旁边是码放整齐的几本护照。 电视突然传来新闻播报声:“……影帝沈恪之自退圈声明后已失联37天,经纪公司表示...” 沈恪之关上皮箱的动作顿了顿,遥控打断了播报。 他站在穿衣镜前最后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镜中的男人依然英俊逼人,只是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 最后,他头也不回地拖着行李箱走向门口,修长的背影被晨光拉得很长。 梦境再次流转,她飘荡在繁华的都市上空。咖啡馆里,几个打扮时髦的年轻人正在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纪家那位...”染着蓝发的女孩压低声音,“给他亡妻办了冥婚,就在西郊墓园。” “假的吧?”同伴不以为然,“那种人怎么会...” “千真万确。”蓝发女孩信誓旦旦,“我表哥在……” 宁檀想凑近听清她们的话,一阵穿堂风却突然卷走了所有声音。她拼命追逐着那些破碎的耳语,却只捕捉到只言片语—— “……连夜从国外空运的白玫瑰...” “...请了九十九个大师...…” 街角的报摊上,一份八卦杂志被风吹开,内页赫然是纪珩消瘦的侧影。他站在墓园里,黑色大衣被雨水浸透,手中似乎捧着什么,却被刻意模糊处理。 宁檀想看清那张照片,梦境却又开始扭曲。 被一阵干燥的风沙裹挟着,飘到了一处边境哨所。烈日炙烤着戈壁,热浪扭曲了远处的山峦。 江砚年站在瞭望塔上,迷彩服被汗水浸透,紧贴在挺拔的脊背上。他比记忆中黑了许多,下颌线条更加锋利,握着狙击枪的手指关节处带着几道新鲜的擦伤。 他怎么会在这里...… 宁檀想靠近些,却被一阵狂风推着后退。沙粒拍打在哨塔的铁皮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江砚年突然转头,目光精准地投向她的方向,眼神锐利如鹰隼。 她的心脏猛地收紧——他看见她了? 但下一秒,江砚年就移开了视线,继续巡视着远方的国境线。原来他只是听见了风沙的异动。 远处传来换岗的哨声。江砚年最后望了一眼她所在的方向,抬手抹去额角的汗珠。 风沙更大了,模糊了她的视线。 在彻底消失前,她看见江砚年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什么。 那是一张被摩挲得发皱的照片,边缘已经起了毛边。 一滴温热的液体突然划过脸颊。 灵魂怎么会流泪? 湿润的触感随即传来,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轻轻舔去了那滴泪。她恍惚间闻到熟悉的松木香味。 “醒了?” 下一秒,她被拥进一个坚实的怀抱,对方的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