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前途比草贱

    “你这些天在宿舍闹出各种动静难道就是为了找我？”李元肖不得不这么想。

    “我绝对没有干坏事——”鬼学姐立刻举手发誓自证清白，“我也不是非要找你，我整天晃来晃去，主要是在找我的猫，听说猫死后的灵魂会回到它的出生地……”

    “你找到它又能怎样，它死后都不一定能记得你。”李元肖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道，“我可以实现你一个心愿，你最想我为你做什么？说实话。”

    鬼学姐愣了愣，低头避开她的目光，眼神黯然：“还是找我的猫吧，它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我不能让它死了还要继续流浪。”

    “哈，你这话连自己都骗不过去吧。”李元肖一字一顿道，“如果我是你，我一定希望恶有恶报，所有害我的人都给我陪葬。”

    鬼学姐猛地抬头，露出与平淡面容不太匹配的兴奋笑容，激动道：“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太好了，我还怕你嫌我想法太恶毒，不愿意帮我呢。”

    “那你想怎么报复回去？”李元肖有点好奇。

    “我被下了诅咒，不能靠近那家人一步，否则就会魂飞魄散。”鬼学姐笑得癫狂，“如果不是这样，我一定亲自去索命。”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话音一转，“但是我相信，你肯定有办法的，求你帮我！”

    李元肖点点头，“我会帮你，先讲讲你生前的事吧。”

    鬼学姐怔了怔，陷入回忆：“我出生在一个偏远穷困的农村家庭……”

    *

    李元肖睁开双眼，面前是破烂发黄的蚊帐，一只蚊子在她鼻尖嗡嗡盘旋。

    蚊帐外有两个隐约晃动的人影，陌生的人声断断续续地灌进她的耳朵，她耐着性子静静听了一会，伸手挑起蚊帐的一点边角，那只蚊子早就吃饱了，挺着肚子趁机飞了出去。

    她挠了挠鼻尖泛痒的地方，果然是一个蚊子包。从蚊帐缝隙望出去查看情况，视线范围内是更加破败老旧的画面，泥巴砌的墙坑坑洼洼，勉强可称为家具的只有一张半人高的四方桌和几条长板凳。

    一对衣着朴素的陌生中年男女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说话的音量不低，虽然用的是她不熟悉的方言，但是也不难听懂。

    男人夹着根烟吞云吐雾，声音闷闷道：“招娣岁数也不小了，吴家的幺妹比她还小一岁，娃娃都生了两个了。”

    女人咳了咳，声音倒是平和带着笑意：“我们招娣从小就聪明，考的大学也很好，别人家都很羡慕呢。”

    “……羡慕个屁，他们是看老子笑话呢！你晓得别人说啥子不？说老子辛辛苦苦挣钱让赔钱货上大学，以后嫁人了还不是便宜别人家，说老子脑壳有毛病！”

    “话不是这么说的……”女人声音弱了些，“招娣是我们女儿，就算以后嫁人了也……”

    “算了算了你莫说了，我是越想越不对头，你个瓜婆娘是不会算账，你晓不晓得供她上完四年大学要花老子多少钱？反正以后都要嫁到别人家下崽崽，读这么多书有啥子用？”

    女人大概明白男人的意思了，沉默了片刻，咬咬牙还是道：“我们招娣从小就喜欢读书，她以后肯定会有出息的。”

    男人震声吼道：“喜欢读书有卵用！老子还喜欢钱呢，咋个天上没有掉钱下来？你一天在家里又不出去打工，晓不晓得钱有多难挣？”

    女人被他吼得脸色不太好看，呐呐张嘴，又无声地咽下了想说的话。

    见她不再说话，男人语气又放缓了，若无其事地吩咐道：“你等会就去找隔壁王婆，叫她给招娣寻摸几个对象相看一下，我们招娣可是女大学生，以后生的娃娃肯定聪明，彩礼绝对不能给少了！”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承认他的女儿的确聪明。

    女人唉声叹气，知道自家男人的犟脾气，没再多说什么。

    男人防着她不上心给女儿找婆家，抛出个好消息：“我前两天听村长说了，有个电视台想来我们村录节目，要找农村娃和城市娃交换生活……说是那个节目很火，上了节目说不定以后可以当大明星呢！”

    女人被他的话转移了注意力，不解道：“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个蠢婆娘，没得个长远眼光！”男人经常出去打工，脑袋要活泛些，“这是多好的机会！我们佳宝长得又帅又聪明，要是能上电视，以后肯定有机会当明星挣大钱！”

    当父母的都对自己喜欢的孩子有滤镜，更不用说张佳宝是老张家唯一的男丁，他当然觉得自己儿子样样都好，就差一个机会！

    现在机会摆在他们眼前了，而且明码标价！

    男人兴奋地嘿嘿一笑，稍微放低了音量，“村长说了，只要花一万块钱就能让娃儿上电视！”

    “一万块！”女人瞪大眼睛，他们家可算得上是村里最穷的，她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种地卖的粮食都才挣千把块，“这么多，我们家哪里拿得出来？”

    “蠢货，赶紧把招娣嫁出去，拿到彩礼不就有钱了！”男人得意满满地安排道，“一个赔钱货上什么大学，帮家里换点钱给亲弟弟挣前途不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