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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求求你了,别走,别走,别留我一个人……”完全漆黑的小房间里,随着房门“嘎吱”地打开,些许光线终于照射进来,在房门处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光圈。 房间更深处的角落里一只手先出现在视线里,它破旧满是伤痕,干涸的血迹和灰尘融合在一起,看起来如同从坟墓中挖掘出来一样。 颤抖的、乞求的声音哭哭啼啼地回荡在房间里,跟他那雄浑的声线形成了不小的反差。 熟悉的黄黑色皮肤,硬朗凶狠的面容变得楚楚动人又惹人怜惜。 只攀爬了一小段距离他就被迫停止了行动,因为他四肢的铁链能给他的活动范围太小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像狗一样摇尾祈求的陈风,内心一点波澜也没有。 陈风抬头,见站着的我不说话便开始崩溃大哭∶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我,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也不会报警,你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真的,真的……别把我关在这里了……求求你了……” 在全黑无声的环境下,生理需求被大体满足,人类大概能坚持两到三天,如有特别训练者另说。 一旦出现幻听、幻觉和自残,那产生的心理疾病将难以被治愈,严重的,一生都无法走出阴霾。 陈风双手合拢举在胸前,低着头弯着腰,双膝跪地,一次又一次地磕着头:“方念……求求你……不要走……放我走……我错了……我真的……” 他的语言开始没有逻辑,他的思绪徘徊在逃离我和依附我的两个方向无法抉择。 哭声不断,壮硕的身躯终是被小小的枷锁所折断。 他被我摧毁了。 可我并没有任何刺激的感觉,像是机械般地完成了对他人的报复、对自我的救赎。 嘴巴的伤口又裂开出了血,我却笑得随意又渗人,对他说出了第一句话:“可是怎么办,我一点儿也不想和你待在你一起。” 他的瞳孔在光线的照耀下逐渐缩小,听到我的话时像是受到什么致命打击,眼眶中堆积着无数晶莹的泪滴,脑袋无力地晃了晃:“不,不……我不会让你讨厌的……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都可以……别走……” 我对陈风不感兴趣,要不是需要利用他,我根本不需要再准备一个地下室来关他。 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给秦清羽打造的牢笼。 最后还是大发善心地打开了灯,也不管他现在能不能适应,随意收拾了一下他这几天的垃圾,添了些食物和水便走了,头也不回,任由他的哭诉和乞求。 声音逐渐飘远,恍惚间,我动了动身体,惊恐地转身看了地下室一眼,额上瞬间冒了些冷汗。 那扇木门已经被我重新加固,可上面的划痕、粗糙还是一成不变地在那里看着我。 良久过后,我恢复到了平常的心跳才慢慢离去。 回到关着秦清羽的房子里,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他,反而去了监控室缩在那张小床上,白色墙壁密密麻麻都是监控屏,我看着秦清羽终于不再抵抗,吃下了早已冷了的早饭,察觉活下去才能有机会逃出我的手掌心。 我笑着看他冷静下来,去了书架拿了本书翻看起来,凌乱的头发也跟着他清冷的气质平和下来,白色衬衫变得有些泛黄,垂下的眼眸令人好奇他到底在想什么。 忽然,他敲了敲墙壁,声音又大又沉,开口说:“我要洗澡,衣服。” 我“噌”地一下起身跑去了他的房间,刚进来就见他眼神低沉,面色难看。 顿了顿,我回过神来,面色自然地打开床旁边的衣柜:“这些都是你的衣服,大概估量了一下你的身型买的,不合身和我说,我重新买。” “方念,你这样是没办法困我一辈子的。” “……” “方念,放我走,我当没这回事。” “……” “方念……”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转头笑着对他说,“说不定我就能瞒一辈子,你就能陪我一辈子呢?” “你有胆子关我?没胆子反抗那些欺负你的人?!” 是啊,或许你就是我全部的勇气与动力,而他们太过微不足道,不过是我逝去路上的些许伤痕,计较他们有什么意义呢?从小到大欺负我的人太多太多了。 连生我的母亲都把我当做随意泄气的工具,我又怎么奢望别人好好对我呢? 你不一样。 秦清羽,你不一样。 “是啊,可能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吧,这样混蛋,这样垃圾。” “后悔了吗?秦清羽,你后悔了吗?” 后悔同我说话了吗?后悔救了我吗?后悔同情我了吗? 他没有说话,但眼神说明了一切。 正好,我也不想听,无论他后不后悔,我都不可能让他走。 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到他。 只有这样,才没有谁能够伤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