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大事小事、家事和夫妻间的私事,崔夫人有一堆事,欲请示崔大人。 他位高权重,手握权柄宰执天下,羁身于庙堂公务,经常很晚才回府,今日当然也不例外。 崔夫人专门留人在门房候着,待他回府即刻遣人去请。 三请五请,皆请不到人,听下人说他一回府就去了女儿园中,干脆亲自过来。 没成想又吃了闭门羹,一时口不择言,说了不中听的话。 陈娴对崔授过分疼爱宠溺崔谨,没有多少不满。 这孩子自小没了母亲,再兼身虚体弱,拉扯养育十分不易,便是她这个做继母的,也常更偏爱她些。 继母毕竟只是继母,对继女太过亲近,反倒像是内里藏jian,有所图谋。 两人一直平淡相处,互相尊重。 话甫出口,陈娴顿觉失言,这孩子心思细腻敏感,万一伤到她,再让父女间生出嫌隙...... “何事?”崔授出门平淡问道。 多年宦海生涯,使得他喜怒不形于色。 “请老爷到正院,容妾身慢叙。”崔夫人福身施礼。 崔授闻言略过陈娴,负手率先朝园外走去,只留下个挺拔颀长的背影给她。 陈娴眼中的失望落入夜色,无声无响,她带着歉意和关切向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才慢慢离去。 崔谨住的地方叫离园,在整座府邸最靠南的位置。 园名和方位皆出于崔授的爱女之心。 南方五行属火,将宝贝安置在南边,又以离卦为名,但愿以火德之盛,驱病消灾,护她平安无虞。 崔授与夫人离居多年,正院由崔夫人独居。 他到正院后于厅中端坐,崔夫人命人呈上一份拜帖和各色珍礼,拜帖以上等贡绸封裱,落款晋王府。 “今日晋王妃携世子前来,有意为世子说亲。” 晋王世子天潢贵胄,身份不俗。 君臣有别,按理就算要结亲,也该晋王妃请崔夫人到王府商议才是。 如今却迂尊降贵,可谓礼遇过甚。 “谊儿年岁尚小,婚事不必着急。” 晋王世子元秉只有十三岁,崔大人下意识便以为他们看中的是小女儿崔谊。 且抛开对元秉的私怨,崔授也不愿将女儿嫁入皇室,不忍心自己的骨rou成为皇子争位的筹码和政治倾轧的灰烬。 崔谊和崔谈这两个孩子,崔授对他们自然也有父爱,只是都比不过他的谨儿罢了。 他总觉得,他的谨儿同别的孩子不一样,她比任何孩子都要好。 好到使他失了为人父的分寸,乱了心。 “......不是谊儿,是明怀。” “荒唐!!!” 崔授猛拍桌案,案上茶盏被震起,茶汤四溅。 陈娴吓得一惊,夫妻多年,她始终琢磨不透他,从未见他如此失态。 她小心抬眸,便见一张铁青震怒的脸,眼中除了怒火,貌似还有......嫉恨? “老爷莫动怒,妾身已经以明怀体弱和两个孩子年龄相差过大婉拒了,不过听晋王妃的意思,恐怕不会就此罢休。” “此事我来处理。”仅一瞬,崔授便收敛情绪,又恢复了往常的渊沉。 “夜深了,夫人早些休息。”他站起身,眼看便要抬步离去。 “老爷。”崔夫人叫住他,“妾身备了小宴,想请您赏月。” “何年无月?赏它作甚。” 陈娴早习惯了他的冷淡,今日却因另一人,心有妒意怨恨。 她努力使声线平静,却仍不可避免地带着颤抖,诘问眼前这个她敬畏的男人,“赏月既无用,老爷夜里常去永宁坊,陪那人都做些何事?” 崔授回步冷冷逼视她,语气森然,“你派人跟踪我?” 他目光冰冷摄人,陈娴不敢与之对视,她故作镇静移开眼睛,凄凉道:“老爷有中意之人,何不与妾身相商纳入府来,何必养在外面,您来回奔忙辛苦,也委屈meimei。” 所谓贤惠,不过是无可奈何的妥协而已。 他是元妻早逝的鳏夫,她是没了未婚夫的望门寡,她做了他的续弦夫人。 他是爱女如命的父亲,是清正孤直的好官,是风骨卓然的士大夫,唯独不是温柔体贴的丈夫。 她一度以为,他极度禁欲,不好女色,只爱权力。 毕竟他一贯不热衷房事,早年次数稀少,近几年更是一次也没有。 她甚至怀疑过他身体抱恙,碍于男子颜面不敢多问。 谁知,他竟有外室,他这样的男人竟然也会养外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外室么?呵,崔授暗自冷笑。 他崔行道洁身自好,要为他的宝贝守身如玉,岂会同其他女子苟且偷欢? 崔授不作辩解,不予回应,走出正院后叫来隐在暗处的向渡,“去查清楚,夫人为何知道永宁坊的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