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书网 - 同人小说 - 暗月之升(月泉淮x 域外天魔x岑伤)3p在线阅读 - 第22章 魔念惑心

第22章 魔念惑心

    新月卫之中,古博臣、段尘封、乐临川、李茫、任说分别带队前往雷灵、电灵、风灵、雨灵、山泽祭坛。岑伤与黑血马戏团取得联络,即将拉开大幕,了结昔年恩怨。而陆暗生则陪同史朝义前往达摩洞。

    当史朝义带着清燕楼武士与天欲宫一干人等来到达摩洞的门户罗汉门时,陆暗生已在此地等候。

    史朝义猜不到月泉淮遣人陪同的用意是什么,难道他也对曳影剑感兴趣吗?但以月泉淮的宗师为人,若想要此剑必会明说或明抢,应做不出以协助盟友之名暗中夺剑之事。

    罗汉门被众人轻松攻下,天欲宫奉史朝义之命留守此地并设下陷阱,史朝义在陆暗生的陪同下很快进入达摩洞。

    达摩洞一向为少林禁地,其内不但珍藏着许多秘典,还拘禁着江湖上一些凶名远扬的重犯。而在这些世人皆知的说法外,达摩洞中还藏着一件不为人知的密宝——曳影剑。有书记载:曳影剑乃万兵之兵,灭境之器,剑气不拘于形,威力被锁于剑身,一旦释放出真正的威力,则世间的奇兵利器皆会受其感召。

    史朝义对这传说将信将疑,但只为此剑所携的王道之名,也值得他来达摩洞走上一遭。

    达摩洞中地形复杂,按众生六道分为天道、人道、阿修罗道、饿鬼道、畜生道、地狱道数个区域。为防正道武林插手,史朝义召集天欲宫、武家等势力,于各关卡中留下层层布置。

    在内应哑头陀的帮助下,史朝义一路进入了曳影剑所在的“阿修罗道”。此行之中,另有于神秘组织鬼市之中享有盛誉的岳家姐弟作为帮手。jiejie岳琳人称冥翎剑,剑术无双。弟弟岳琅人称铸剑灵媒,匠艺绝伦。岳琅梦中时常出现一把自认最完美的兵器,名为曳影剑,他与此剑两情相悦,将此梦中之剑视为心中神女。因怜惜岳琅天生心智不全,岳琳一向对弟弟溺爱有加,得知曳影剑线索后,很快通过鬼市与史朝义达成合作。

    未曾想,即将取剑之时,洞厅中忽现一儒雅温和、精神烁笠的老者,银白辫发、龙虎之姿,背后负灯,腰间佩刀只有刀柄。

    “你是何人?”岳琳警惕问道。

    “魔刀混沌……”岳琅认出来人腰侧佩刀来历,面带惊喜道:“jiejie,是小沌!”

    “你是——西域第一刀客,聂无极。”岳琳立刻叫出来人身份。

    “史小将军,将军从何得知曳影剑?”聂无极声音低沉。

    “军事机密,自当无可奉告,还望先生见谅。”隐世的衍天宗竟也插手此事,史朝义与来人对视,拱了拱手,心下微沉。

    聂无极却不听他这一句,冷哼一声,七盏魂灯同时祭出,禁锢住曳影剑,欲将其毁去。

    “小影!”岳琅护剑心切,大声呼喊着:“jiejie,快救救小影啊!”

    岳琳当即为弟弟出手,企图破去那魂灯撑起的结界。

    “大唐气数将尽,先生何不助我?”史朝义再劝。

    “天命归兮吾所依。”聂无极断然拒绝,捏诀施法,魂灯浮起。

    “先生得罪了。”史朝义递个眼神,持扇与岳琳一同攻向聂无极。

    “咚——”一道金佛光芒闪过,白衣老僧自后方出现,护住了聂无极,正是闻声赶来此处的渡会。方一出手,史朝义与岳琳皆被其击退。

    陆暗生见状,退至史朝义身侧,低声道:“稍后我会争取机会,将军拿了剑快走。”

    岳琅为剑痴迷,听着宝剑内剑灵呼唤,决意保护曳影剑,然而曳影剑被法阵困住,旁人根本近身不得,此时在高压之下,剑身震荡不停,发出悠长凄鸣,仿若最后的哭泣。

    陆暗生见势不可拖,果断捏诀,一缕暗灰雾气绕上曳影剑身,曳影剑仿佛受到感召一般突然挣脱束缚,飞入史朝义手中。

    史朝义惊异万分,不知月泉淮这义子是以何种方式无视法阵cao控此剑,但如此紧急时刻,来不及多想,史朝义提了曳影剑闪身便撤,抛下陆暗生,迅速离去。但他没注意到的是:两道黑红雾气分别没入他的手掌与剑身……

    聂无极本已将魂灯祭出,试图夺回曳影剑。陆暗生却比他更快,无数灰丝随意念而动缠住魂灯,挡住其去路。耽误了这片刻,史朝义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将曳影剑送入史朝义手中,陆暗生目的达成,十分期待此后“曳影剑显灵”将会引起的连锁反应。

    与此同时,聂无极与渡会交换眼神,面色凝重地向陆暗生袭来。陆暗生亦不再藏拙,随手一挥,暗灰雾气冲天而起,瞬间笼罩住整个洞厅。阴冷诡谲的魔气使得洞厅内的温度骤降至冰点之下。

    聂无极天生至阳之体,且修炼百年,功力深厚,而渡会因所习功法之故亦充盈着阳性内力,二人本应外邪不入,但此刻,那份阴冷却如绵密钢针,一寸寸侵入骨髓。

    聂无极不可置信地凝视四周:“邪魔——”

    对面青年身形闪烁,已然化为一团黑雾,隐没不见,下一瞬,洞厅之内空气发生更加剧烈的扭曲,低沉的嗡鸣声在聂无极脑海深处荡起,他的意识陷入一瞬间的迟滞,在这瞬息间,他心神震荡,眼前模糊,身形摇晃数下,待他再次抬头,却发现四周景象发生剧变,这是——

    武家刺客攻入!

    宗门失守!

    随着武女代唐的预言得到实现,武则天将目光放在了销声匿迹的衍天宗上,没有一个帝王不想明晰自己的未来,更没有一个帝王可以容许术士能轻断自己的将来。武家的江湖势力七杀尹尽数而出,奉命剿灭衍天宗。

    “卿云,快走!”动乱之中,聂无极全力施展魂灯“七煞”,挡下一波又一波武家之人。

    昔年霸刀山庄柳贯角赠予他的宝刀混沌在这厮杀中已出现道道裂痕,聂无极一边撑起魂灯,一边挥刀御敌,宝刀最终难以承受,在砍下又一枚头颅后,锋刃彻底崩碎。

    聂无极以内力化刃,代替实体之剑锋,挥舞着这把“重生”的混沌杀出血路,宛若地狱修罗,屠尽七杀尹中的精锐,终于救出袁天纲与年仅十八岁的小师弟萧卿云。

    然而,袁天纲灵力耗尽,且身受极重内伤,已是大限将至,弥留之际,将衍天宗托付给弟子。“衍天宗从此避世,勿再现于世人眼前……”袁天纲气若游丝,挤出最后几个字:“我将宗主之位传与卿云,你……护好他,护好宗门……”

    “师父!”聂无极悲痛欲绝,亦知此时已经无力回天,看着袁天纲就此咽气。

    就在他搂紧萧卿云,想要将师父带走安葬时,横侧里却有新的敌人出现,一剑捅穿了他的小师弟。

    “不——”不该这样!聂无极发出绝望的嘶吼,拼尽全力向那偷袭的黑影挥出最后一刀。

    一切终结。

    一切梦醒。

    一切回归平静。

    地面上横着两具尸体——一是岳琳,方才激战中为护其弟,被渡会与聂无极所波及,一为渡会,被陷入魔障的聂无极所杀……看来这二位老友之间,终是太微君功力更胜一筹。

    聂无极还未从师弟被杀的惊悸中走出来,恍惚中便见老友横尸于前。那尸身已被刀气切为两截,破碎的僧衣上大片猩红刺目。

    头顶碎石迸溅,伴随着隆隆巨响,达摩洞轰然崩塌。

    山泽祭坛附近,岑伤以傀儡术控制了岑安和,此时与黑血马戏团之人一同静待清梵到来。

    “金铃喈喈,我言幽幽,血月之下,无尽轮回。”

    记忆如一汪黏腻的血池,带着咸腥潮湿的窒息感将眼耳口鼻尽皆包裹,被清梵刻意忘却的过往如同水鬼缠绕而来。清梵仍是茫然,然而岑伤决意要令他这位懦弱逃避的兄长记起一切。

    一切推回二十余年前——清梵与岑伤仍是兄弟,那个摇摇欲坠的“家”尚未彻底破碎。那时,清梵还没有了断红尘,那时,他还是岑不害。

    无间地狱,当年重现。

    第一幕:

    几道影子逐渐清晰,久远得仿佛要被遗忘的画面化为水鬼缠绕而上。

    中年男人一下下狠抽着他那大儿子:“吃里扒外的东西,打死你!”

    名唤伤儿的男孩在一旁恳求:“爹爹别打了,你让哥哥做的事情哥哥每样都照做了,你为什么还要打他?”

    “他不止照做了,还多做了!胳膊肘往外拐还想帮外人!这是在挡爹爹的仕途!”男人怒不可遏。

    “李公子说他父亲是冤枉的,是爹爹……”岑不害辩解着。

    “还说!还说!今天我不打死你我就不叫岑安和!”

    “疼……疼……南无,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摩诃萨……”岑不害抱头,并不反抗,任由男人继续殴打自己,口中不断念着《白衣大士神咒》,仿佛那是是能让世人解脱的唯一灵丹妙药。

    岑安和只觉大儿子念咒的模样太过瘆人,仿佛中了邪一般,对自己的打骂全无反应,心下悚然,也愈加恼火:“嘀嘀咕咕什么呢,咒我是不是!真是个丧门星!”

    “金铃喈喈,我言幽幽,血月之下,无尽轮回。”

    第二幕:

    小小的伤儿围着他的娘亲楚腰,试图撒娇:“娘亲,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梳收打扮呀?爹爹又让你去跟大官们的家眷品茶吗?”

    “娘亲是陪爹爹出门。不害。帮娘亲梳一下头发好吗?”

    “哥哥是丧门星,给娘亲梳头发娘亲会倒霉的。”伤儿回想起岑安和的话,嘟囔着。

    “胡说!伤儿,不害是你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他。”楚腰斥道。

    “是爹爹说的……”伤儿小声辩解。

    “没关系的娘亲,弟弟还小。孩儿这就帮娘亲梳头。娘亲真美。”岑不害拿起梳子,为楚腰梳头。

    “娘亲的腰最美,外面的人都说娘亲的腰是天下最美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两道泪水自楚腰的眼角滑落。

    “娘亲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孩儿做错了什么?”岑不害紧张问。

    楚腰强忍心中情绪,“你很好,你很好。娘亲要走了。不然你爹爹又该催了。”

    “金铃喈喈,我言幽幽,血月之下,无尽轮回。”

    第三幕:

    “不害,你救救爹,只要你肯认罪,爹爹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岑安和跪在地上苦苦乞求。

    “你怎么对我都无所谓,可你怎么能出卖娘亲换你的仕途!”岑不害已经知晓父亲所做禽兽之举,浑身颤抖。

    “爹爹错了,求求你了,求你了……你就说这一切都是你的主意,你一向都听爹爹话的,没理由这次不听啊?不害?”

    “我就是太听你的话!我总以为你能变好,娘亲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对对对,你娘亲说的对,爹爹以前很好的,爹爹只是被权势迷了眼,爹爹知错了,爹爹会悔改的。再也不打你了好不好,不害,救救爹啊……”

    官府之人破门而入:“岑家所有人带走,鸡犬不留!”

    “金铃喈喈,我言幽幽,血月之下,无尽轮回。”

    第四幕:

    “哥哥吃饭,哥哥,是因为你不听爹爹的话我们才被关起来的吗?真的是你的错吗?”伤儿探着脑袋问道。

    “咳咳,伤儿,就是你哥哥这个丧门星!咳咳咳……”岑安和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你要是听爹爹的话,也就吃几年牢饭,爹爹打点打点,你甚至都可以不用坐牢。你是要害死岑家全部人啊……”

    岑不害陷入自我怀疑:“真的是我的错吗……我错了吗……”

    一旁小皮牢头冷嘲热讽:“你们吃个断头饭怎么这么多话,你看看你们这一个个大的小的,反正都是要死,早画押不就少受点皮rou之苦嘛。”

    岑安和涕泪交加:“我不吃我不吃,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只是让我娘子去陪了几个高官,为什么斩首?我冤枉!我冤枉啊!”

    “啧啧,你献妻呀。不过不想死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小皮牢头办事,一向是一换一原则,也就是一条命换一条命。”

    “一命换一命,换换,怎么个换法!”

    “比方说,你儿子卖给我,我就可以救你出去。”小皮牢头眼珠子一转。

    “卖,卖!用我儿子换我!”岑安和十分急切。

    “你娘子也在牢中吧,她求我用自己换儿子,你俩真是夫妻吗?我没见过你这么……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你。不过生意归生意,成交。”

    “金铃喈喈,我言幽幽,血月之下,无尽轮回。”

    第五幕: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牢头你救救大家,我用我下一世,下下一世,每一世,求你救岑家其他人活。可以吗可以吗?”岑不害不断念着:“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唉……你把这世道想得太简单了……”小皮牢头无奈道。

    “金铃喈喈,我言幽幽,血月之下,无尽轮回。”

    第六幕:

    “娘亲?娘亲?你怎么了?我是不害啊。”

    “美吧,没想到你娘亲这么美,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全身没一块是好的,我还有点失望。没想到处理后,她这么完美,尤其是这腰……”小皮牢头赞道。楚腰静静地跟随在他身后,毫无生气。“你说这么美的女人,那些酷吏怎么下得去手。”

    “你,你治好了娘亲?”

    “准确的说是修,修好了。她现在是傀儡,是我最完美的傀儡。你爹用你换了他自己的命,你娘亲换了你弟弟的命,原本呢,按照一换一的原则,你也是要被做成傀儡的,但我答应你的事没有做到,所以放你一命,你可以走了。至于你的下一世,下下一世,每一世,因为我失手了,所以也不要了。”

    “失手?失手是什么意思?”岑不害惊愕。

    “因为要死的人太多了,不止你们岑家。这个案子,牵连甚广,死的就有六七十人,还有流放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的错,我没听爹爹的话,啊——头——南无,南无,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摩诃萨……”

    “党派之争呗,你爹这事只是个引子。对了,你娘亲可不是我杀的,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刚死,你听不听得进去啊?疯了?唉,权势啊……”

    岑不害再听不进任何言语,只是不断重复着佛经:“南无佛,南无法,南无僧,南无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岑伤冷眼旁观。

    二十余年前,岑安和攀附贵宦,如奉父兄,构陷良家,献妻权势,以至岑家满门下狱。彼时岑伤年幼,身在其中,无能为力。

    二十余年后,岑伤已有能力抗争,却终是变成了一个看客,过往的一切在身边如风吹过,而他只剩无话可说的漠然。

    人在经历极度痛苦的事情时,仇恨往往成为活下去的唯一原因, 比如曾经的岑伤。

    当然,也有人会选择遗忘来保护自己,比如岑不害。

    如今,岑伤的生命里已经出现了新的支撑,逐渐占据他的全部身心,压下了过往所有的阴霾。

    岑安和,就让这个男人彻底烂在泥土里,为他已死的过去陪葬吧。

    在岑伤吩咐下,黑血马戏团施展群体眠术,眠术所控范围内的人就如同羔羊,唯有心思纯净的小孩子是例外。

    附近的香客已受到眠术影响,被聚集起来。岑伤望着已经恢复记忆的清梵,故意以言语激他:“不害哥,这里这么多人你救得过来吗?你当年若是救了爹爹,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幕了。”

    “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恨我,你杀我就行了!”

    “我不杀你,我就喜欢看你现在这样不要命地救人。”岑伤讥诮一笑,命令手下:“给我杀!”

    小和尚虚空来寻清梵时,见到的便是这一幕,连忙大喊:“不要伤害大家!大哥哥,不要伤害大家,虚空给你变个戏法可以吗?”

    岑伤挥手制止新月甫卫的动作,看这小和尚能有什么高妙戏法。

    清梵见到虚空,心下一惊,这里实在危险:“虚空?你来干什么?快走!”

    “哦?不害哥生气了?来,小虚空说说,要变什么戏法?”岑伤俯下身去,逗那孩子。

    “虚空可以在水里变成鱼,但是虚空有个条件,虚空没有上来前,大哥哥不要伤害大家。”

    又是这样……眼前的小和尚似与过往里的岑不害重叠,岑伤凭空对其生出几分厌恶,面上却仍笑着:“你这小和尚,呵呵,不害哥,这个小和尚跟你小时候有几分像呢。”

    “你不要伤害虚空!”清梵焦急喊道。

    岑伤瞧都不瞧清梵,只是打量着虚空。他当然不会去伤害这孩子,但若这小和尚主动要死,那也是没办法呀,“好啊小和尚,我答应你,你没有上来前,我不会杀这里的人。”

    “那我们说好哦,虚空没有上来前,大哥哥不许伤害大家。”

    小和尚跳入池底,很快不见踪影。

    “虚空——让开!让开!”清梵怒喝,却被岑伤拦住去路。

    “不害哥,你要去哪儿?”岑伤笑吟吟道。

    “让开!岑伤——”

    岑伤寸步不让,笑容愈发灿烂:“不害哥,小和尚还没有变成鱼呢。”

    不害哥,你愤怒吗?你怨恨吗?面对此情此景,你还会一味地退让吗?念经有什么用,不若直接干脆地放手去杀,释放你心中潜藏的那只恶鬼吧!

    终于,清梵看清了水中的那个小身影,小沙弥双手合十盘坐在池底,膝上压着一块大石头。

    那日,蔷薇列岛海门关附近,藤原佑也的话仍萦绕在他耳畔:度人若非舍己,而需舍弃至亲之人,你又当作何选择?

    清梵睁大了双眼,记忆里形形色色的人、各种各样的哀嚎与凄苦呼喊充斥在他的耳畔,几乎要将他的头颅撕裂。在岑伤的有意引导下,清梵心中积郁了多年的情绪一朝爆发,推着他的意识坠入深渊,他的双目逐渐蒙上一层血色雾气,视线所及之处,尽是刺目猩红。

    突然,后山方向传来剧烈的震动,自北向南一路蔓延至庙街附近,端坐于岩壁上的巨型石佛裂开一道道缝隙,裂缝在肩颈间扩散,伴随着碎石迸溅,巨大的佛头砸进水中。

    岑伤向着北方远眺,天空中出现了一道飘飞着金红火羽的迦楼罗法相,宝相庄严的金佛虚影与其相撞。远方大地不断传来隆隆巨响,岑伤知道义父已经在与渡法交手了,只是没想到会弄出这样大的动静。

    此时,清梵已完全陷入了癫狂,他看着落入水中的佛头再次升起,变成了一颗颗额生犄角、满口獠牙的恶鬼头颅。他趔趔趄趄地向前一摔,张牙舞爪、捶胸顿足地一顿乱爬,再次起身时,水中碎裂的山岩被其牵引而起,向着岑伤的位置掷来。岑伤身旁两名侍卫见状拔剑上前,将巨大山岩一分为四。清梵猛地跃起,一手成爪,自那山岩被切开的间隙中穿袭而来。

    岑伤立即抓过身边一名新月甫卫挡在自己身前,那被提着衣领的青年有些错愕,尚未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就见岑伤身侧一道红影带着风声呼啸而过。

    岑伤回头一望,清梵手中掐住了一人的脖子,紧按在石壁上。清梵的目标并非岑伤,而是——

    岑安和。

    岑安和已清醒过来,这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拼命反抗,表情愈加狰狞:“孽畜,我是你爹,松手!”

    清梵动作停滞了一下,松开手。

    就在岑安和以为自己得救时,下一刻,“砰——”伴随着头颅与岩石碎裂的声音和飞溅的红白液体,岑安和的头十分自然地嵌进了石壁里。

    黑红魔气缠绕周身,清梵彻底陷入疯狂。

    新月卫们将岑伤护在身后,警惕地以刀剑指向清梵。岑伤却并不害怕,清梵如今的癫狂模样,正是他一手cao纵的。岑伤此前从黑血马戏团班主那里学到了控人心神的法子,此时在清梵身上得到了有力施展。

    清梵变成了一只向着四周不断嘶吼冲撞的野兽,傀儡木偶般的香客们靠近他时,或是被击飞,或是被撕为两半。内脏混合着血水散落了满路,将那一小片区域变成了屠宰场。

    满天暴雨伴随着滚滚雷声,很快在石阶前汇起一条蜿蜒血溪,泼洒染色,又被雨水冲淡,如此循环往复。

    有殷勤的新月甫卫在岑伤身侧撑起油纸伞,岑伤半蹲在地上,望着岑安和那姿态滑稽的尸体,兴味索然,他幼时的噩梦,就这么消散了……

    后山再次传来隆隆地裂之声,唯有山体崩塌才能造出如此浩大声势,岑伤再待不住,猛地起身,不安之感莫名升腾,他要去后山看看情况。

    一串佛珠从天而降,紧接着,弥勒佛样的肥壮身躯在空中投下一片阴影。佛珠荡开嗡鸣震波,如同水波向着四方扫过。

    岑伤未来得及闪躲,却恰在即将与震波相接的那一刹,腰间象征着新月卫长侍身份的玉佩散发出银色微光,护住了岑伤周身。

    不久前,后山处还战得激烈,现下却是渡法一人来寻清梵。

    义父呢?!

    岑伤丝毫不考虑自身安危,他此时心中所思所想唯有一个月泉淮!周围的新月卫们皆已受到震波冲击瘫软在地,岑伤眼看着渡法走到清梵身边,咬咬牙,转身御剑冲出佛光屏障,向着后山方向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