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别想甩掉我。
		
		
		
		    
02、别想甩掉我。
    假如每个人都是一块拼图,慕安澜想,她和顾纪景,是图案相似,形状不同但是能嵌合的两块。    也不知道是谁影响的谁,他们身上总有几分对方的影子。    慕安澜嘴上总说“讨厌讨厌”“不原谅你”,真的剖析内心,也没有嘴上说的那么讨厌顾纪景。    语言是在给大脑强调,她“表里如一”的人设。最好他听到这些话马上就滚,滚得远远的,不要跟她有任何关系。    人性本贱。    和顾纪景分开的时间,慕安澜最先遗忘的,是他的缺点。她不太记得他赖床时的无赖,不太记得他偶尔叫她“笨蛋”,不太记得他被骗去买饮料总给她带常温的、自己喝冷的的区别对待。    也慢慢开始忘却他青春期时暧昧不清的边界线。    ……忘记他对另一个女孩子、朦胧的好感。    忘记才怪。    恨比爱长久,她永远记得少年时把自己浇得理智全无的嫉妒——很恶毒的情绪,明明和他暧昧的那个女孩子,也是个条件很好的人。    她却刻薄地想让她马上消失在世界角落。顾纪景对她有一点苗头。她恨屋及乌地想他也一起滚。    慕安澜承认自己的心眼从住院的第一秒开始剧烈缩小。    哪怕他不提,她也忍不住自讨苦吃。    “……你在国外谈过几个女朋友?”    查房的小顾医生:?    经历了十秒的诡异对视,他的声音干巴巴地出现,“我有没有别人你还不知道吗?”    模糊话题就是有。    慕安澜深谙男人是一种诡计多端的物种,会美化自己干过的恶心事——比如说出来的空窗期并不空窗,却因没有留下太多富有纪念属性的物件,被合理“淡忘”。    总有人有。    她一直留着高中某位和他小小暧昧过的女同学的微信好友,背地指指点点。指点那个人莫名泛滥的异性缘,也指点她几年才有一张的、和顾纪景的合照——包涵他们在内的几十人的大合照。    慕安澜不说话,飞速找到女同学的朋友圈置顶,文案不知从哪抄的,写“我的福气在后头,但是不知道在谁后头”。    九宫格的中间,显眼地放了截出来的双人照。和顾纪景的距离有分明的一道缝隙,他的身体更偏向旁边的黄毛男士。    有同学评论了一条“你们也蛮久”。    哈,真久。同处一个国度,还是前后脚走的。    她又开始记仇。    观察证据的顾纪景:“……”    又是诡异的沉默,他问,“这是哪个联谊的合照?”    慕安澜:“你问我?我哪知道?”    “……真记不清。”他似乎难以启齿,“……最贫困那段时间,充当npc在联谊上刷脸做绿叶,运气好光靠这个兼职就能cover我的开支。”    慕安澜:“呵。”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顾纪景不是喜欢过穷日子的人,可他的思路一般人没法理解很正常,像某个雨季,他支着伞蹲在水洼旁观察世界。    那时的慕安澜也傻,陪着他蹲。仅有的一把大伞微微向她的方向倾斜。    她转头看,顾纪景没说话。安静地看着水面的倒影——雨滴溅下、扭曲又复原的……她的脸。    “我和她很久没联系了。”顾纪景说,“都不知道这个人叫什么。”    现在和那会有些区别,话多了不少。    慕安澜追问,“叫什么?”    他看向她,眉眼柔和,“叫什么呢?”    “……宋挽清。”她狠狠地吐字,情敌的名字吸烟刻肺,狠狠提醒她以前犯过的蠢。    想到这个人……顾纪景也被丢到河里浸猪笼才好。    “好陌生的名字。”他摸摸她的脑袋,“澜澜今天的药吃了吗?”    神情自然,似乎真的遗忘,这个名字的主人,长着怎样的脸。    慕安澜对此持怀疑态度,高智商罪犯是让社会都棘手的存在。    她坐在床沿,准备拽他的衣领。    白大褂上有很多细菌,顾纪景摇头,自觉凑近。    “再近一点。”她说。    他闻言照做,鼻尖碰到了她的鼻尖,略一停顿,又听到她的指令,“再近……”    他的耳垂染上厚厚的绯色,偏头,在快亲到的距离,听到她清凌凌的声音,“宋挽清是谁?”    顾纪景的大脑近乎空白,“谁?”    他甚至有些呆滞,只捕捉了有利自己的关键词,“亲……可以吗?”    “……我和澜澜亲、亲嘴。”    慕安澜:“……”    这个状态估计撒不了谎——也是她最近发现的,只要慢慢接近,顾纪景会呈现出一种“宕机”状态,说话做事都漏一拍,慢吞吞的。    她垂眼,嘴唇被他啄了一下。    “……默认表肯定。”    他的嘴角弯了一点点弧度,“不推开……也算默许。”    她摇头,某位顾姓竹马已经没救。被扣住后脑,结结实实和他唇齿相交。    柔软、坚硬。对立的两极,亲得她片刻大脑空白。    顾纪景的嘴唇很热,吻得正烈,慕安澜想抓点什么,先被他的大手抓住手掌,她勾手按住他的小指,紧紧地扣在一起。    亲得几乎忘了时间,她仰头寻找新鲜的空气,顾纪景最后啄了一下,一触即分。    他嘴角难掩的弧度,嘴唇甚至可以用“晶莹”形容,弱弱地反射着顶光。    “那个什么清,是谁?”    还要强调一下,她吃醋的源头。    慕安澜没好气,“谁也不是,查完房了,滚。”    他“哦”一声,乖巧地收好散在她病床上的笔,“马上滚。”    病房门门“吱呀”合上,那一小块的玻璃透着顾纪景恋恋不舍的背影。    直到他完全消失,她才掏出手机打开他的朋友圈搜寻证据。    ——顾纪景不太爱发。“朋友仅展示最近半年的朋友圈”,打在他的微信背景下。甚至背景是他们高中某一天拍下的夕阳。    唯一的痕迹是一条置顶,配字“完成九年义务教育”,照片是和她的合照,站在初中校门口,面无表情。    距离隔得不远,带着同样的黑框眼镜。    慕安澜点开那一条,有人问“你俩是官宣还是单纯的朋友”,有人“99”,也有人“kswl”,唯独没有“还不腻啊”“什么时候解绑”之类的、难听的话。    她又切换到他实习的工作号,朋友圈依旧空白,置顶是两张小狗的照片,配文:从可爱小狗变成猪。    ……狗是她家的狗。    现在是一只老人家,在她老爸的工作室里养老。    慕安澜不太想揣测,他的朋友圈的两条置顶出于什么动机、什么时候换的。他不是喜欢记录的人,仅有的痕迹都和她有关。    出于“爱”亦或是表演,都无所谓。    她不想做一个太聪明的人。如果是表演,他演到另一个演员退场,已经足够。在那之前,她只想享受长时间被自己雕刻的成果。    ——我还没有原谅你。    慕安澜给顾纪景打字。    他是秒回:我知道。    依旧是秒回:来日方长,澜澜。    唯一可以直视外界的玻璃门外,重新出现高挑的身影。    顾纪景挥了挥手机,偏头,笑得明媚。    ——澜澜应该清楚,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别想甩掉我。    他做了一个口型。    像索命的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