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特殊的礼物
三十八 朱曦的伤势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严重，太医会诊之后，只是吃了一些补养气血的药，多休息几日就没有大碍了。 “陛下洪福齐天，恰好避过了那一掌的力度，过两天就会痊愈。”这天，太医令照例诊脉之后，又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不会耽误与凤君的大婚。” 朱曦点点头，示意太医令退下。不用说朱曦自己也隐隐感觉得到，韩苏打向自己的那一掌是刻意把握了力度的。虽然他说要杀自己，可他真正的目的是取神树种子，而不是取自己的命。 在气头上时，朱曦恨不得杀了韩苏，甚至将他千刀万剐也不解心头之恨。然而慢慢缓过神来，朱曦却一遍遍想起韩苏这些年来为自己付出的一切——无论自己怎么虐待利用他，他对自己都是百般容忍和维护。他一直有无数的机会可以杀死自己，却为什么在去了一次青要山神宫后对自己出手？难道他真的是为了活命，才不惜打伤自己抢夺神树种子？ 不，韩苏不是这样的人。 虽然仍有恨意，朱曦却认定韩苏必有隐情。 “陛下，该喝药了。”一个温雅关切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即走过来一个翩翩公子，躬身朝朱曦见礼。 是杨昱。前丞相杨密之之子，她两天后的凤君。这些日子杨昱既要照顾朱曦的身体，又要筹备大婚典礼，忙得不可开交，眼见着都瘦了一圈。 朱曦对这些天杨昱无微不至的照顾有些感动，加上父君赵胜不断催婚，终于答应了大婚之事。杨密之虽死，但他的势力并未完全瓦解，大部分都凝聚在杨昱名下。作为秦国的帝王，她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坐吧。”朱曦和声对杨昱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这是臣分内之事。”杨昱微笑着坐下，看朱曦喝了药，又命人端来一些时兴的蜜饯点心，和朱曦聊了一些闲话，末了才道，“陛下，齐国太子韩芹进京了。” “哦，他们想求和，就看有多少诚意了。”朱曦点了点头，没有更多的反应。 “听说是打算献上南越三郡，换齐国偏安东南。”杨昱见朱曦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忽而一笑，“大概是知道陛下对三郡之地不甚满意，齐国太子还给陛下准备了一个特别的礼物。” “哦？”朱曦抬了抬眼，“还有什么礼物，能比三郡之地还珍贵？” “据说，是一幅画。”杨昱回答。 “朕对什么书画可没有兴趣。”朱曦随口道。 “陛下还是去看看吧，去看看齐国究竟安的是什么心。”杨昱笑道，“那幅画，已经提前送进宫里来了。” 虽然对画没有兴趣，但事关两国是和是战的大事，朱曦还是打起精神，带着杨昱去查看齐国的礼物。 “启禀陛下，齐国的礼物已经送进了后宫，现安置在栖凤殿中。”管事太监刘公公回禀。 “怎么直接就放进后宫里了？朕还没说要不要呢。”对刘太监的自作主张，朱曦有些不满。 “陛下还是赶紧先看一看吧。”刘公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竟有些哽咽了，“陛下最好……自己一个人去看……” “放肆！”听刘太监的语气是要把自己隔绝在外，杨昱不满地呵斥了一声。 “什么意思？”朱曦见刘公公只是伏在地上一言不发，心中知道有异，便对杨昱道，“一幅画而已，无关紧要。你先去忙别的吧。” “是。”杨昱无奈，低头行礼离开。没有人看见，他眼中的阴鸷和仇恨——朱曦，且容你再嚣张一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过这天，马上就要翻过来了。 栖凤殿朱曦平素很少去，一般只用来放置一些珍贵器物，供朱曦得空时赏玩。这次她走近栖凤殿，第一眼看到的是大殿正中放着的一扇一人多高的屏风。 “这就是齐国送来的特别礼物。”刘公公声音低哑，将朱曦引入殿中后便躬身后退，关上了殿门。 栖凤殿中，不知何时点起了万千烛火，即使门窗紧闭，也亮得如同日光普照。 这是有多隐秘的礼物，刘太监竟然怕别人窥伺？朱曦奇怪地往屏风走去。远远地她只看见，这面屏风两侧都画着兰花、竹子、菊花等常见的花卉，而屏风正中间，则是一幅梅花图。 梅兰竹菊是花中四君子，恰也呼应了秦国女帝后宫中的四位侍卿名位。大婚之后，除了凤君杨昱，其他的良家子弟也很快会占满这些侍卿的位置了。 朱曦已经下旨褫夺了韩苏的梅侍卿封号。很快，她就会有一位新的梅侍卿，还会有很多很多新的男宠，多得让她忘记那个曾经亲手伤她又离她而去的叛徒。 忽然，朱曦的脚步停住了。 眼前这幅梅花图，尺寸不大，却枝干遒劲，错落有致，朵朵暗红色的梅花更是力透纸背……等等，那花朵深深扎进去的，真的是纸吗？ 朱曦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忽然轻轻伸手触摸了一下面前的梅花图。触手冰冷，但她却如同被火烫到一般缩回手，心中一阵狂跳，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光滑白皙的不是纸，而是人的皮肤。而条条枝干，朵朵梅花，都是生生烙印在皮肤上的！ 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惊恐的念头，朱曦跌跌撞撞地绕到了披风后面。如果屏风后面是空的，她感觉自己会发疯，会疯到杀了齐国太子韩芹，再屠灭齐国的所有人。 幸好，屏风后真的有一个人，双臂张开，被牢牢地绑在不透光的屏风上。他一动不动，低垂着头，看不清模样，也看不出究竟是死是活。他身后的屏风上挖出了一个长方形的孔洞，恰好露出了烙在他背上的梅花图。 这就是齐国所谓特别的礼物？比南越三郡还要珍贵的礼物？ 朱曦屏住呼吸，走到那人近前，伸出手抬起了他的下颏，撩开了散落在他脸上的长发。 没错，是韩苏，是闭着眼睛无知无觉的韩苏，是化成灰她也能认出来的韩苏！ “哈哈，韩苏，无论你逃走多少次，你终将会落回朕的手中。”朱曦用力捏着韩苏的下颏，直到把那惨白的肌肤捏出了红印，才止住了笑，擦去满脸的泪水，“这是最后一次，朕宁可杀了你，也绝不会再让你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