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骨科】约定(1)
【灵异骨科】约定(1)
南方的初夏,梅雨从不会缺席。 潮热,苦闷,阴郁,连绵,令人窒息。 车辆从面前飞驰而过,溅起高高的水花,你下意识的想躲开,却还是被弄脏了裙角。 白色的布料上晕开了脏兮兮的水花,十分突兀。 “什么啊,车子都不会让人的,这么着急要干嘛啊……” 你不满的抱怨几句,打着伞继续朝着约定好的方向走。 你哥今天要来看你。 你大学毕业一年,在远离家乡的一线城市找了份还算凑合的工作,租了套老小区的房子,一个人乱七八糟的生活着。 家里人时常会来看望你,只有你哥在国外读书,一直没机会来,直到最近才抽空回国。 回国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你。 这几天雨一直很大,潮气几乎浸透了每一个角落,最直观的就是空中经久不散的雾气,经常让能见度下降到不足五十米。 你望着外面发呆,酒店大堂里的冷气供应很足,因此玻璃上蒙了层淡淡的水雾。潮热的梅雨季好像可以一切事物滋生发芽,疯狂生长。 你在等他,是你哥昨天下飞机之后告诉你他订的这家酒店,因为你家太小了,只有一间卧室,而且到达的时间已经是深夜,所以只能让你哥在外面住一晚。 你没有车,不方便半夜去接他,干脆直接约好了第二天再见面。 只是…… 你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已经超过半小时了。 你哥是一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一般不会迟到。 冷气吹得人直冒鸡皮,可是你却生出一种不安的慌张,好像肚子里有团火在焦急的燃烧。 你哥从不会对你失约的。 可他怎么还没来? 你攥着手机正在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无意间扫过窗外景象,却骤然瞪大了眼睛。 大雨滂沱之中是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没有打伞,似乎正在迷茫的徘徊。 你来不及多想,抓起手里的雨伞就冲出了酒店大门。 “哥!哥!” 雨声太过吵闹,你不确定他有没有听清你的呼唤,脚下飞快踩过一片一片水洼,你举着伞朝他奔跑。 “哥!我在这!” 这次他似乎终于听见了你的声音,转过头,定定的看着你向他跑来的模样,随着距离的缩短你也终于得以看清他的样子—— 你哥浑身湿透,神情恍惚,刘海垂落额前,纤长的睫毛正连续不断的往下滴水珠,清隽好看的脸此刻有些苍白。 “哥你怎么不打伞啊!” 你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扯到伞下,他没有反抗,一言不发,只是黑洞般死死盯着你的眼睛,目光几近贪婪。 大概是久别重逢,你也很想他。 伞面太小,容纳两人时十分逼仄,他身上水淋淋的潮气沾染到你身上,你很快就觉得湿漉漉的,也分不清是溅上的雨水还是闷出的汗。你把伞柄塞到他手中,低下头胡乱的抹了两把胳膊上的水滴,半晌也没听到他开口说话,你哥在外虽然有些高冷,但也不至于惜字如金,至少对你这个meimei不会。你疑惑不满地抬眼瞪他:“干嘛不说话?” 他低垂着漆黑美丽的眼睛,沉沉看着你,你这时才发现他脸上有细小的伤口,正丝丝缕缕的渗出血滴,又被发梢滴落而下的雨水稀释了。 受伤了? 你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认认真真的上下扫视着他,你哥一身长袖长裤,遮得严实,只是撑伞的手腕那里露出一片淡淡的青黑色。 你行动力很快,将他的袖口解开,一把撸到了手肘上,将那段结实有力的小臂完全暴露眼前。 大片的乌紫,手腕那里几乎是最轻的一点点,你深吸一口气,几乎觉得自己都在痛了。 “怎么回事啊?” 你捧着他的手腕几乎不敢用力,心疼地问。 从小到大,你几乎没见过你哥受伤。 他从小就是个很沉稳可靠的性子,唯一一次受伤还是为了保护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你。 所有的反常似乎都可以得到解释了,你湿着眼眶,语气都变软了。 “要去医院吗?还有别的地方有伤吗?要不然我打急救电话吧……” 他的手也好冷,应该是淋了太久的雨,你的体温正被他源源不断的汲取。 “没事。” 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用另一只手反握住你,冰冷的掌心包裹着你温暖的手。 “早上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没事。不用去医院。” 理智告诉你这很怪异,但是对亲人的关心或者别的什么让你下意识忽略了这些,你死死拧着眉头,在心里得出最佳处理方案:“那先去我家上点药,如果不行再去医院。” 你哥没有反对,垂着眉眼细细的看你。 一锤定音。 …… 你租的房子很小,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几乎没有多余的空间。你哥正在浴室洗澡,进去前你跟他再三确认过身上没有其它外伤出血。哗啦啦的水声渐渐停息,你随便从衣柜里翻了一件oversize风格的T恤,抓起药箱里的碘伏和棉签,敲了敲浴室的门:“哥,药我给你拿来了,你自己可以涂吗?” 隔着磨砂玻璃似乎能瞧见里面蒸腾的水汽,你没听见你哥回话的声音,正准备再敲敲,门却突然被拉开了,扶着门把手的你被带着向前栽倒,一双有些潮湿但并不温暖的大手接住了你。 你哥脸上还挂着水珠,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他怀中的你,黑漆漆的眼睛在雾腾腾的暖色灯光下有些意味不明。 “哥?” 你嗓子有些发干,试着推开他,没推动。 他赤裸着精壮的胸膛,只在腰上围了浴巾,沐浴露的香气掺杂着某种说不出的味道直突突的往你鼻子里钻,让你有些头晕目眩,紧实的肌rou支撑着你的身体,他身上还没擦干的水痕也顺理成章的隐没在你薄薄的衣裙下,让你跟随他变得潮湿。 很奇怪。 好像一下子他就从你哥变成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一个成年的,游刃有余的,危险的男人。 你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为自己脑子里胡乱的想法而感到羞耻,可是他就在你眼前,抓着你不放手,呼吸之间就是他满含侵略性的雄性气息,躲都躲不掉。 哪怕你们以前多么亲密无间,手足相抵着在床上共眠,也没有现在这种古怪的氛围。 “帮我。” 他突兀开口,却好像平地惊雷,相贴的身体均衡着彼此的体温,你还在胡思乱想,脑子里一团浆糊,被这道雷炸得一愣,结结巴巴地开口:“什……什么?” 他没有立刻回答你的问题,而是俯身低头,清隽冷淡的眉眼在你眼前慢慢放大,他凑得很近,鼻息相融,你甚至可以看清他每一根蝴蝶尾羽般的睫毛。你下意识的仰着头向后躲,却被他冰冷的手指掐住了脸颊。 “怎么脸这么红?” 他的声音没有戏谑,反倒像是逼问,你本能的去求证,去看镜子,但镜子上一片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到,你抬起手背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有些发烫,于是你把这归咎到外界因素上:“就,就浴室里太热啊,很正常吧。” “嗯。” 他没再细究,松开了可以称得上是桎梏你的怀抱,转过身背对着你,声音四平八稳的。 “那就帮我涂药。” “哦。” 你摇摇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思绪都丢出去,强迫不再多想,转着手里的棉签,仔细的给他身上的伤处消毒,顺带喷了消肿止痛的药剂。 “怎么样?还疼的厉害吗?” 他套上了你拿来的衣服,露出的胳膊又青又紫,你看得胆战心惊,问句也小声,像是怕自己声音太大会让他疼痛加剧。 你哥定定地瞧你,眼神深邃。你被看得发怵,不自在的颤栗了一下,他却摇头,失笑地揉你脑袋: “放心,早就不疼了,乖宝,今晚哥哥在你这睡可以吗?” 他又变回了你熟悉的哥哥。 你心神一松,这才放开了和他闹腾,在他手下挣扎叫嚷:“别揉我头发了!而且我都多大了不许再叫我乖宝!好幼稚!” “多大都是哥哥的好宝宝、乖meimei,怎么越长大越别扭了?还是小时候可爱,小时候还说长大了要和哥哥结婚呢。” 他干脆一弯腰,将你整个人扛了起来,边向外走,边故意颠你恐吓:“是不是说过要和哥哥结婚的?嗯?说话。” 你脸色赤红,被他不要脸的发言气得够呛,可自己尚且被他拿捏着,脑袋朝下脸颊充血,踢着腿也无力反抗,于是只好假意屈从:“答应过答应过!哥你快放我下来!” “乖宝宝。”他极为自然的夸赞,空闲的那只手却“啪”一声毫不留情甩在你挣扎扭动的屁股上,甚至打得臀rou震了震,你当即就懵了—— 他打你屁股。 他打你屁股?! 你哥打你屁股!! “啊!你打我!你怎么能打屁股!啊啊啊啊!死变态!人渣!” 你死命的蹬腿试图让他把你放下来,两只手想锤他后背,却又忽的记起他背后的瘀伤,顾及着束手束脚,羞恼万分的推他肩膀。 “怎么了?小时候做错事也常被哥哥打屁股,乖宝不记得了吗?” “那能一样吗!我现在已经长大了!!男女有别!要避嫌知不知道!” “避嫌?” 他哼笑一声,边步入卧室,边用一只手轻松箍住你乱动的双腿,嗓音里带了几分冷意:“乖宝,确定要这样对哥哥说话吗?” 你还在羞耻和发懵,视野却骤然天旋地转起来,一阵失重感之后,你整个人重重地陷进软软的床垫中,随之而来是身上明显的压力,一道高大的影子倾身覆于你之上,你哥冷着一张俊脸,居高临下的看着你,眼尾似乎都有惹上了几分愠色。 “哥哥刚刚没听清,乖宝再说一遍呢?” 你微微瞪大一双眼睛,愣愣的看着他,思维终于开始旋转。 他生气了。 虽说你从小到大都被你哥娇惯着长大,但偶尔也有几次,为数不多的却令你记忆犹新的几次,他对你动过怒。 比如六年级那次,你放学没有乖乖等着他来接你,而是跟同伴的男同学跑去电玩城打了一下午电动,等到他从嘈杂的人群中拎着你的后脖颈把你揪出来时,你瞧着他阴沉如水的俊脸,头一次意识到大事不妙—— 你被狠狠打了一顿屁股,委屈地大哭认错也没有得到谅解,反而被他用校服领带捆住双手,打得更狠了。 事后你捂着火辣辣的屁股跑去跟爸妈告状,他们略微表达同情,但更多还是赞同你哥。 是的,你一直归你哥管。 自那次之后你就知道,这个家里,你惹谁生气都不能惹你哥生气。还好你哥只会在你犯原则错误的时候修理你,比如说放学不回家、试图早恋、撮合他和他同班的大美女在一起……… 等等。 你的思绪回转,却忽然觉察到一些怪异之处。 你哥生气的点是…… “乖宝,怎么不说了?” 你哥那张清隽好看的脸在你眼前放大,他凑的极近,一只手的虎口卡在你下颌的位置,迫使你连扭头躲闪都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鼻尖翕动着呼吸,一副马上就要亲上来的样子。 不,完全不对劲吧。 “对不起,哥,我说错话了。” 先认错。 “嗯,错哪了?” 他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攀上你的耳垂,轻轻揉捏着,酥的你几乎觉得有电流窜过。 “错在,嗯,错在不该和哥哥说生分的话,惹,呃,惹的哥哥伤心了……嗯…” 你的尾音一颤,因为你哥在你说完认错的话语时突兀的亲吻在你耳畔,隔着发丝,微凉的触感惹得你心惊,甚至小腹下都有些酸意。 太奇怪了。 你试图抬手推开他,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松散了筋骨,像是被拿在手里盘顺了的小貂,软趴趴的毫无反抗之力。 “你,你……” 你结结巴巴,脸颊微红,尴尬、羞涩、恼怒与迷茫一同在脑中旋转,害的大脑宕机—— “你,你不能这样……” 终于说出了拒绝的话,你带着几分胆颤的抬眼望向他,可他眸色沉沉,深而静地看着你,如最漆黑宁静的乡野夜空,让人误以为下一步就会跌入无尽的暗色中。 古怪的氛围骤然烟消云散。 “哥……?” 你下意识地轻轻呼唤,语调中是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小心翼翼,好像生怕惊扰了眼前人,他就会散作漫天流萤般这样离去。 心脏处传来怪异的酸涩。 “……哥哥?” 你伸出指尖,想要触碰他的脸颊。 “嗯。” 你哥握住你的手指,贴在他自己的脸上,面颊如玉般微冷,他轻轻地深吸气,慢慢攒起笑意应声:“哥哥在,哥哥一直在。” 他笑眼看你,漆黑的瞳仁近到可以倒映出你的影子,贪婪,仔细,不舍,悲伤。 你有些怔然。 为什么,你会莫名觉得他眼里带着悲伤呢? 压得人喘不上气的,沉沉的伤。让人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眩晕,旋转,然后深深坠入那片乌黑如墨的精神海。 “乖宝宝,不闹了,哥还想像小时候那样,抱着你哄你睡觉,好不好?” 他却蓦然倾身,隔断了你继续望向他的视线。他搂着你,你嵌顿在他怀中,带着凉意的怀抱很快让你转移了思绪。 冷香淡淡,是你哥一直以来若隐若现的体香,你忍不住偷偷又深深嗅闻,几乎察觉不到自己有多放松。 这是你阔别已久的胸膛。 你埋在他怀里,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势,蹭了蹭。 “好。” 他轻抚你的后背,你忍不住也倦了,午后总是惹人疲乏的。 而窗外,黄梅雨不曾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