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说不了也不绝(17)
明说不了也不绝(17)
约定好一起游泳,当然要穿泳装,一群男人没什么,但是加上她…… 我望着这群显而易见蠢蠢欲动的人,不用想就知道他们在期待什么。 当她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神情振奋。不止是我们,连周围见到她的人也是。 没有外衣的遮挡,她竟然选择的是遮挡最少的比基尼款式……倒也不是说她不能选,只是我从没见过她穿露肤度高的衣服。 这一看就是真货。我移开视线,很想深吸一口气,但这样太明显了。再看我的身下也明显了。 除了陌生人痴痴盯着她,认识她的人都左摸摸下巴右摸摸头,眼神左转右转,始终不敢多看。 别人穿比基尼是泳装,她穿着怎么就这么色情呢…… 她抱住阿帕基的手臂,阿帕基的手臂陷进她的乳沟……哈……我真的…… 不知道说什么。我又开始怀疑她是故意这么穿,她故意这么穿是为了什么?勾引别人?穿给阿帕基看?自从听了她的那套理论,我甚至觉得她是不是非常无私地想饱他人眼福。 “怎么没穿外套?”阿帕基看着就知道他在不爽。 她用手指抚摸在他的腹上,在上面摸索,另一手抱得更紧,“我穿了你怎么看啊?” 阿帕基贴近她说起悄悄话,她缩起肩膀笑了笑。 她笑的时候,胸都在颤。 我背过身,深吸一口气。 这个年纪受不了这点刺激。不对,她是把我当朋友,我不应该这样想她。可是我不想把她当朋友啊! 她的泳衣堪堪遮住她的……那个大小一看就是……啊……一想到梦里的情形就身下痛。我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组织这场聚会,就不应该邀请阿帕基。 这能有什么办法,我只能离她远点。 “嗨~你身边有人吗?” 我坐在躺椅上,凝望人满为患的大海。两个结伴的女孩向我搭话,一看就是未成年,我对她们微笑,说有人了。 “诶,真可惜。”两个女孩说着,却显然没有想走,“可是你现在是一个人,你的同伴呢?要不要一起玩?” “我的同伴在那边呢。”我微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米斯达和布加拉提,“去和他们玩吧。” 两个女孩笑着过去,米斯达和布加拉提回头看了看我,米斯达笑着带她们去别的地方。 “你怎么还拿下属当挡箭牌。”福葛出现在我的身后,“真过分。” 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我看他们很乐意当我的挡箭牌。” “还不是因为你是老板。” “呵呵。” 我没忍住笑出来,我当然明白,他们愿意帮我,是因为拿我当朋友。 “福葛,你有感受过毫无条件的爱吗?”我回头,问他。 福葛愣了,思索一番,摇摇头。 “我也没有,甚至‘爱’这种东西,我怀疑它的存在。”我站起身,望向远处与阿帕基嬉戏的她,“但是我明白了,明白它有多么让人心生向往。” 停顿片刻,他回复当然。 当然,因为我和他喜欢的是同一个人。 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一起去玩。我还独在这里坐着,不想被别人打扰。 她没有一起去,远远地与我对上视线,走过来,我没有移开。 她走路的时候胸一直在抖—— …… 我为我脑子里冒出来的所有冒犯的言语感到羞愧和抱歉。 怎么就控制不了呢。 我明明不是一个关注别人外貌的人,别人怎么样跟我也没有关系,可偏偏就没办法忽视她,显得她的一切都很吸引人。 她坐到我身边的躺椅,问我怎么不去玩,我随意敷衍地回复,也问她为什么不玩。 “我穿成这样怎么玩?”她俏皮地对我眨眼,“岂不是蹦一下就走光了?” 我没料到她也会这样对我,又被她的话带动着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不免面颊升温。 她呵呵笑出声,我意识到她的揶揄。试图调戏或激怒我的人有很多,早就习惯应对,可她一这么做,我发现我根本忽视不了我自己的心跳。 我很想问她为什么穿成这样,和她平时的穿衣风格完全不符,但是,又开不了口,怕她感到冒犯。 “为什么不和刚刚的女孩子们玩?我以为你问我那些话,是想谈恋爱了呢,有喜欢的人了吗?”她随意地说起这个,让我心里不悦。 她要是知道我喜欢的人是她会怎么样呢?难道会和阿帕基分手吗? “没有。”我摇头。 她盯着我瞧。 “我之前观察过。”她开口,“你们那不勒斯人比我那边早熟得多,聊过吧,你们没那么多束缚,可以随便谈恋爱,想谈就谈,没人管。” “确实如此。”我回想起以前上学,自己的同桌就坐在另一个男生的腿上接吻。虽然不算常态,但对我而言也是司空见惯。 “照常说,生活在一个文化氛围里,很容易受其感染,但是我听雷欧说,你从来没谈过恋爱呢。” “他连这种事都给你说。”我瞥了她一眼,“回去我就扣他工资。” “别啊!”她立马急眼了。 我打量她瞠目发怒的样子,好像一只被夺食物的小仓鼠,敢怒不敢言。 于是我忍不住笑了笑,她眼睛瞪得更大了。 “我开玩笑的。”我摆出温和的表情,她显然松了口气。她的生活依附于恋人的经济收入,那么选我不就好了么,我怎样都不会亏待她。 “嗯……”她恢复她对我的打量,“你应该不排斥恋爱吧?” “不排斥。” 只是单纯不想在没用的地方上浪费时间。 我哪能遇上什么普通的女孩子,要么处心积虑想从我身上获得什么,要么想在我的身边贪图享受。每天应付那些人和事就已经很烦了,我不想在本应放松的时间再和别人勾心斗角。 美艳的女人,清纯的女人,甚至未成年不知事的少女,都被当做礼物送到我的床上。当我以为对方深藏武器掀开被子发现是个赤身裸体的贫瘠少女,那显然被苛刻虐待的营养不良的身体,她才十三岁,因为负债所以祈求我的原谅,我难以控制地在内心大骂那些人禽兽不如。 她连伪装都不会,只一个劲地求我让她留下假装间谍,这样债主才不会剁她爸爸的手,我问她家里为什么负债,原因是她爸爸赌博。 我当然没留下她。 我也不会把这无辜的女孩送回去,我见过太多禽兽不如的东西,没有良知,没有感情,一个男人自己赌博为了保住自己的手,就把自己女儿卖出去,这在黑帮的世界里可不算新鲜事。 ……我怎么能有恋爱的心情。 “难道你不喜欢女孩,喜欢男孩?”她完全不知道我心里所想,一派天真。 我摇头,忍不住笑出声,“你真的知道我周围都是些什么人吗?除了我的朋友,其他男人都巴不得我死,就算是效忠于我的部下,背叛也是常事。” “有一句话,男人大部分都是利益生物,女人大部分是感情生物。” “这就有失偏颇了。”她显然不认同这句话。 “在我身边,不管是什么人,绝大部分人都是利益生物。”我笑着,“哪里寻得见感情呢?” 她若有所思地点头。 风吹得皮肤很热,皮肤本身就热,体温并没有跟随我的心情降温。我倒也不至于想起那些事就影响心情,早就习惯了,至少我在努力改变,让它们变少。 “那你真的很累呢。” “……” 她说的这句话,我没办法回话。我认为自己做的一切是有价值的,但是累吗?我没有考虑过。 内心隐隐有答案,早就有答案了,只不过一直被我压着,不让它显露出来。 仿佛一旦承认,自己就要被打败。 她突然转移话题,聊起她儿时看过的漫画书。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聊这个,但那些护士听起来很有意思,也放松。 我也看过漫画,显然,我看的那些漫画和她讲的完全不是一种东西。 心里记下这些,找机会让手下找一找,说不定能借此查清楚她的来历。 我又盘算起这些事,不禁暗自发笑,难怪她不信任我、不信任我们。 听起来她的学生时代很美好,上课虽然辛苦,但有很多朋友,下课结伴一起去上厕所,中午放学一起去抢饭,学校一停电就兴高采烈,还会偷偷翻墙买校外的路边摊。 正是因为不被允许,做这些事才会格外兴奋吧。 看着她忍不住偷偷笑的模样,明媚动人,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夜晚,梦魇依然到访,可是这次找不到她的身影,而是熟悉的一段回忆。 “乔巴拿先生,这是我们最得意的餐品。” 身旁的男人自得又讨好地笑,我看着他,餐桌面前的两名侍从掀开洁白的罩布,身材丰满的女人端正仰躺在桌面,她的私密之处被铺满奶油,皮肤上盛放整齐的海鲜与蔬果,男人一推,递给我一支叉子。 我接过这支叉子与侍从递来的小刀,男人介绍起这个女人,因为丈夫欠债,被卖了过来,进入性奴市场,但是她很快就不行了,一旦清醒,她就不止地反抗,于是买家不断地殴打她并给她注射毒品,最后,被当做玩腻的废品卖到这里。 男人夸耀着他们为了恢复她的美丽使出各种手段,终于把她养得光鲜亮丽,而在这里,就是她生命中最灿烂的时刻。 他将叉子插进女人的肚子里。 小刀划破她的皮肤,鲜血四溢,鲜艳的色彩让海鲜更加鲜美。女人激动地蹬大了她的双眼,张开同样鲜红的唇抽气。 类似的事发生过多少次了? 我想起盛放在汤碗里的眼珠,被盛在勺里的脑花,我听见自己在深呼吸,人的性命是多么悲催啊,谁都能成为被交易的货物。 就算把那些人消灭了有什么用呢? 我不禁沉思,既然永远也无法灭绝,那么只是出于自身正义而实施的审判,是不是没有意义。 被牺牲的无辜人依然被牺牲,我没办法救所有人,陷入漩涡的人只能将自己当做货物,连成为人都不敢奢求。 “你要被黑暗侵蚀了吗?” 她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身后。 我转头,她穿着白天的泳衣,我的身前已然血泊弥漫,女人被挖凿的血rou绽放着血花,男人化身为黑暗的魔鬼,舔舐着叉子,吃得津津有味。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会毫不犹疑去救她。” “是吗?” 我自己都不记得了,觉得恍惚,觉得遥远。 “其实你的内心已经下意识把人当货物了。”她瞥眼微笑,“你打量我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判断我的胸是真是假吧。” 这冒犯的想法被她亲自说出口,我哑然,生起几分难掩的羞耻感。 “可你明明很反感这些事。”她背起手,没有向我靠近。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刻意那么想……”我不想让她防备我疏远我,嘴里不断地道歉与解释,但是她的表现没有任何变化。 “就是因为不刻意,是你下意识的想法,所以才说你被侵蚀了。”她仍然笑着,“我说过了,人在什么样的环境生存,就会受其感染。” “你不生气吗?”我忐忑难安。 “不啊,为什么要生气?”她笑得眯起了眼,目光放向我的身前,那片血泊,“这种事,我做过很多次了。” 我表达疑惑。 “性是人性的欲望表达之一,食欲也是,杀人也是,被杀也是,别人吃过我,我也吃过人,别人杀过我,我也杀过人,人与人互相虐待,互相满足。”她笑着,“这是为什么呢?” 我摇头。 “因为现实与人的自我发生了冲突,从而产生了痛苦,痛苦激发欲望,欲望刺激出快乐。” “不是吗?” 她反问。 我不知道这对不对,但放在我身上,似乎是对的。 “我不想变成那样。” “所以你要听从你的想法啊,乔鲁诺。”她终于靠近过来,随着她的走近,我的状态也渐渐放松,她抚摸我的额头,声音轻柔,“现实的情况让你没办法在当时做得更好,那么你就要接受这个事实,倾听自己的自责与忏悔,去宽恕它。” “然后,去倾听自己的正义,你想要追寻正义,想要光明,那就继续去做,继续去开辟,继续去闯,因为你爱这里,你爱人们,你爱社会,这是你的感情、你的欲望。” “我的……欲望……” “控制不住想要去追寻,那就是欲望。” “思考了太多,理性就会让人迷失,因为人啊,终究是抛弃不了感情的动物。” 我睁开眼。 梦里的事已经记不太清晰,只记得她似乎对我说了什么。 我凝视着视线正前方的吊顶,月光在那上边铺洒,一道道的波光流转。 一直以来积压在心底的东西,似乎也一同消失。